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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越注视着她,道,“你说的没错。”

林氏:“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司马越:“你们去吧,我不想进去再受一遍气。”

林氏和诸葛鸿丽笑着,一道进了屋。

司马越坐在台阶前惆怅。

朝廷对柏阳王的态度,一天一变,听说冯许已经带着兵马到了平阳,整合了平阳军,准备朝柏阳王的占地发起进攻。

朝廷一定是打算两手抓,一方面派使臣来劝降,一方面布置重兵,就驻扎在柏阳城眼皮子底下,等谈和谈不成,再以刀剑枪戟伺候。

错过了最佳的招降时机,现在来看,想要和朝廷谈条件,先得赢一场胜仗才行,离平阳最近的守城是沂县和昌江,他已经在两处地方布下了重兵,防备平阳军的进攻。

光是对付平阳的军队,就已经很费心思了,他现在还得盯紧淮安王和西南王两边的动静,同时要联合内部的力量,获取南方各地大家族的拥护。

刚称王的时候,这些事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到了这个阶段,他突然觉得乏了。

每天观察部下们的脸色,揣测他们的想法,暗自考量他们的忠诚度,晚上睡也睡不安稳,头发都要掉光了,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正生闷气,身后有人喊他。

诸葛鸿丽笑着说,“王爷,那小孩肯交代了,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司马越一脸稀奇,跟着进去。

万师慈低着头,正在和林氏说话。

司马越道,“愿意招了吗?先给本王道个歉。”

万师慈默了片刻,道,“对不起。”

司马越怔住,看看舅母林氏,又看看诸葛鸿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真的知道错了?”

万师慈叹了口气,抬头看他。

小小年纪就叹气,看样子,经历了不少事情。

司马越道,“谁派你来杀我的?”

万师慈:“将离师祖。”

司马越傻眼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将离师祖派我来杀你的。”

司马越还是有点懵,他口中的将离师祖,跟自己理解的师父将离,是同一个人吗?

司马越:“……是哪个将离师祖?”

万师慈又叹了口气,道,“仙封开山掌门,嘉永帝的皇子,你师父、将离。”

司马越终于确信自己没听错,想了半天,道,“是他告诉你,我杀了你爹?”

万师慈:“你没有吗?”

司马越第一百零一次自证,“我没有!我发誓!小孩,你信我。”

万师慈道,“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司马越抓狂,“不信我吗?要怎么样你才信我?”

万师慈:“也许是他弄错了。”

司马越松了口气,摸了摸万师慈的头,道,“你终于肯信我了。”

万师慈:“……”

“告诉我,将离师祖怎么找到你的,又怎么会委派你来杀我。”司马越终于抓住了线索,双手放在万师慈肩上,道,“带我去找他,我要亲自跟他解释。”

万师慈点了点头,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从将离委派他杀死李霸王、王大山,到教他剑法,让他刺杀司马越,来龙去脉都讲了。

司马越沉默了很久,倘若别人说出这么一个荒唐的故事,他肯定不会相信,但涉及到将离,他认认真真地想了一遍,觉得事情的确合情合理。

他杀了慕容幻,现在该轮到我了。

司马越中邪了一般,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怪就怪他当日偷走了开元锄,包括慕容幻在内的知情人,都以为万权一是他杀的。

怪就怪他一时鲁莽,从长山起家,占地称王,烧杀掠夺,造下无数杀孽,辜负师父所托。

“真的是将离?”司马越睁大双眼,瞳孔放大,面朝万师慈,仿佛透过那张稚嫩的脸,看到了无数曾经熟悉的面容。

眉目如画、白衣胜雪的师父,勤勤恳恳、体贴细心的大师兄万师慈,骄傲的慕容幻,爱笑的木木子,温和的曲霖霖,以及差点死在他手上的小师妹,他们的面容一张张闪过,让司马越有种的错觉——他的日子要到头了。

“是将离。”万师慈认真地说,“你好自为之。”

“死小孩。”司马越恨恨地说,心里却莫名空落,心道,他那说话的样子,和万权一实在太像了。

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林氏道,“小孩子胡言乱语,你莫信他。”

司马越仍有些出神。

诸葛鸿丽呆呆地站在旁边,林氏催她,可未出阁的女孩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话,林氏便道,“你今晚留下来,陪着柏阳王,有个人照应,心里头肯定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