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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确实是这样,你的大脑的确受过伤。”医生把那片子放在观片灯上反复看过了许多遍,他回头再看向赢秋时,便拿出了口袋里的一只细长的手电筒来按亮,然后在赢秋的发间搜寻痕迹。

直到他的手指停在她的后脑。

他将手电筒的光对准她的后脑,果然在头皮上发现了一道粉色的痕迹,看样子旧痂早已经脱落,伤疤也没有不平整的地方,只是一道浅粉的痕迹。

回去的路上,赢秋一直在摸自己的后脑勺。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也分毫不记得每晚入夜,她睡着之后的所有事情。

她在那一年里每天醒来,也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后脑勺有过什么伤口。

可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难道只是一夜之间,伤口就能在她清醒之前彻底愈合?

这未免太荒诞了一些。

回到家之后,赢秋在房间里一个人待了很久,她一直想要努力地记起那一年里每个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后来她摸索着拿出手机,语音拨通了一个号码。

彼时傅沉莲正站在冰玉浮霖鼎前看那几只小鹦鹉鱼,手里还捻着他自己特制的鱼食,看着它们在里面游来游去。

旁边的晏子真那张冷峻的面庞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他这会儿心情多少也的确是有点复杂。

那冰玉浮霖鼎他也认得,曾是仙家提炼精纯灵气的宝物,却被傅沉莲拿来养鱼。

今天晏子真还专门和傅沉莲一起去了花鸟市场买了许多水草,海藻球,沉木,或是景观石之类的东西回来给那几只小鹦鹉鱼装饰它们的家。

晏子真要帮忙,傅沉莲还不愿意。

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悠悠地用术法托着几只小鱼出来,暂时安置在小玻璃鱼缸里,然后安置好他买回来的所有东西,才把几只小鱼又放回去。

冰玉浮霖鼎直接快被他弄成了海底世界。

晏子真几乎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从他认识傅沉莲的那时候起,便知他手段狠戾,冷血薄情。

那些打着他本体玄莲主意的妖魔找上门来,从来都没有机会活着回去。

晏子真从来都不知道,他原来还会养鱼浇花,做饭煮茶。

明明这人世间的烟火味道与他这般薄冷的人看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可偏偏晏子真就是看见他这一上午都在做着这些琐碎平常的事情。

窗外的雨来得迅疾。

天色昏暗下来,客厅里的水晶灯散发的暖光更甚。

傅沉莲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漫不经心地伸手拿出来,看见上面显示的名字,他就直起身,滑下接听键。

“傅老师……”

他听见电话那端传来女孩儿闷闷的声音。

傅沉莲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于是便道:“怎么了?”

“我妈妈今天上午带我去做检查了,医生说我之前脑袋受过伤,我失忆了……”赢秋一股脑地把上午的事情全都说给他听了。

而傅沉莲在听到“失忆”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神情僵硬。

他脸上轻松欢欣的情绪早已收敛殆尽,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我的脑袋上还真的有伤口,可是我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受伤了……”女孩儿苦恼的声音还在他的耳畔,可他却已经陷在了那段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记忆里。

“傅老师,我可以去你家玩儿吗?我都还没去过你家。”

当他恍惚回神,忽然听见她在电话那端说。

傅沉莲“嗯”了一声,嗓子莫名有点干,“好。”

电话挂断之后,傅沉莲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直到他抬眼看见晏子真时,他才道:“你怎么还没走?”

“……这就走。”晏子真低声道。

“君上,那昨夜抓住的那几个魔修……”晏子真已经转身要走,但又想起来昨夜的事情,便回身问道。

“还问我做什么?”

傅沉莲轻嗤一声,漂亮的眉眼透出几分薄冷疏淡,“都杀了。”

“是。”晏子真颔首,再没多说别的,径自离开。

大雨如倾,傅沉莲却还是拿了一把伞出了门,今天他也没有打车,开了放在车库里许久的那辆车。

等红灯的时候,他的手指轻扣方向盘,心里还在想着一会儿要去超市买些什么菜,给赢秋做什么好吃的。

她喜欢吃的东西太多了。

他一直数一直数,也没能数得完。

先在超市里买完菜,又拿了一购物车的零食,放到后座上,傅沉莲回到车里,正要发动车子的时候,他却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车内后视镜里映照出他那双眼瞳里仿佛有毛笔金粉够勾勒出的莲花轮廓,他并拢双指,施术的瞬间,就变了脸色。

转瞬之间,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车内。

赢秋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只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一步又一步地往前,她神情恍惚,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为了你,他可真是煞费苦心……”耳畔像是有一抹纤柔的女声传来,那语气里仿佛夹杂了诸多幽怨,更添一丝阴冷。

赢秋能够感受到一颗颗的雨滴坠下来,打在她的身上,将她彻底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