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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攀应是去了,果然到各处交代一番。

柳苹在房顶上休息了半个时辰,醒来之后,果见昌家已经不像先头灯火通明,只有几处点着灯,想是有人上夜。

昌家除了宅子里头护院多,显得十分反常外,这宅子的设计也十分奇怪。四四方方,首尾相连,只开了一处正门。高门高院,易守难攻,修得活像个堡垒。

覃越和柳苹这时才从民宅的房顶跃下来,趁着夜色朝昌家宅子靠近。两人脚步已经十分轻了,却只听汪的一声,还是惊动了昌家宅子里的狗。这狗叫声非常沉闷雄浑,一听就知道是体型极大的狗,叫声是从腔子里发出的。

幸而这次贾敬出行,思虑周全,其中就带了关七手独门秘方的酱骨头。

关七手是飞盗,但是他再厉害,躲过人的耳目容易,躲过狗的警觉却难。所以关七手一脉,有祖传的酱骨头配方,这骨头对狗十分有吸引力,且里头下了对狗十分有效的蒙汗药。

覃越取出两块酱骨头用巧劲扔进围墙内。果然不一会儿,狗叫声就停了。

昌家上夜的人听见狗叫,迅速警惕起来。但那狗只叫得两声,又安静了,上夜人呸了一声道:“这畜生,好端端的,嚎什么!说着,又靠着门房的桌子小寐。”

昌家这样戒备森严的人家,覃越和柳苹都不会觉得只有一两条狗,故而,两人又分往刚才那条狗的左右扔了几块酱骨头,才翻墙而入。

果然又有两条狗冲过来,不过闻到地上的酱骨头,就将覃越和柳芾二人丢开了,两人一路扔了许多骨头,才找到一处四四方刚的屋子。那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看着是个仓库模样。

覃越思量了一会儿,不管今日夜里来昌家的人谁,那人来了之后,刚走不久。如果昌家藏有什么害怕被贾敬知道的东西,也应当来不及转移,应该就在这严密的仓库里。

于是,覃越朝柳苹打了个手势,朝仓库走去。

仓库也有人把手,只是一来,此刻夜深,正是人最困的时候;二来,昌家的人也没想到覃越等人来得这么快,放松警惕之后,越发容易睡着。仓库门口的人虽然站着,却头一点一点的在犯困。

覃越和柳苹配合默契,一人扑向一个,捂住那两人的嘴,将脖子一扭,那两人就悄无声息的死了。两人不敢耽搁,一人从两个把手仓库的人身上找钥匙;一人去尝试开门锁。

不知道这昌家是托大还是安逸久了,还是在白河城势大,没想到有人敢入内盗窃,钥匙竟然真的在守仓库的值夜人身上。两人取了钥匙入内,划亮火折子,见仓库内好几个箱子。

覃越仔细瞧了瞧,见屋内好几处拉着细线,这种细线末端通常连着铃铛,一触碰,就会发出响声。

柳苹在门口给覃越把风,覃越则在屋内仔细避开的所有细线,掀开一口箱子,箱子面上铺着棉花,将棉花扒开,只见入眼皆是兵刃!

本朝律法盐铁专营,普通百姓若无盐引、铁引,不许经营相关生意,一旦被抓住,便是重罪。这昌家私藏许多兵刃,问斩都不为过。

第63章

覃越轻手轻脚的拿了十来把军刀,便退出了仓库。昌家家丁很多,虽然今日靠着昌家人放松警惕混进来了,但是一旦被发现,却很难全身而退。好几箱的兵刃,凭自己和柳苹是带不出去的。不如先取了证,回去从长计议。

在门口把风的柳苹看见覃越抱着一捆军刀出来,吓得脸色一变,瞬间又释然:难怪昌家格局修成这样,又养了远多于一般富户的护院。敢这样胆大妄为的人家,除了背靠官府之外,必然有高人坐镇,两人不敢大意,飞快的撤了出去。

两人穿着夜行衣,朝卫所方向走了几步,覃越突然立住,将柳苹一拉,换了个方向。

柳苹低声问:“覃先生,这是?”

覃越拉着柳苹朝卫所的反方向奔去,道:“昌家做这样的事,查证了就是诛九族的罪,应当没那么容易闯入。就算咱们将狗都毒倒了,也瞒不过真正的高人。那么昌府的高人在哪里?”

柳苹不是愚人,听到这里,已然全然明白了,一面飞速向东奔去,一面接口道:“覃先生的意思是,昌府有高人,但是方才送轿中人去了,咱们若是直接回卫所,说不定会迎面碰上。”

覃越嗯了一声,也迈开步子,展开身形朝东奔去。朝东面奔出一段,出了白河城,两人再折返南下,又绕道朝西北方向走去。

当年江大虎从西海沿子独自回中原,除了个人极高的胆识和生存本领之外,也发现了一条从卫所出来之后,绕过白河城的道路。贾敬出行前,也向江大虎讨教了这条路的地图。

当年江大虎被上司冒领军功,虽然上司被斩首,但是南安郡王若是治军严明,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江大虎如今飞黄腾达,可是他大哥江大壮却折在了西海沿子,其中便有南安郡王之过。

后来南安郡王将那冒领的军功的低级军官推出顶罪,自己不过是罚奉了事。江大虎这些年口中没说什么,心中未必没有对南安郡王的恨。加之贾代善对江大虎有知遇之恩,江大虎得知贾敬巡边,便将自己踏出来的一条密道交给了贾敬。

又说卫所里,贾敬因怀疑南安郡王灌自己吃酒别有用心,便没有睡,注意了中军帐方向。果然到了三更过后,有一群人护着一抬轿子入了军营。贾敬未免打草惊蛇,假装未见,心中却疑窦丛生,不知道这南安郡王搞什么鬼。

南安太妃、王妃、世子等人都在京城,南安郡王总不至于里通敌国。但他的行为又实在古怪。

南安郡王的轿子到了中军帐前,南安郡王步下轿辇,对一个太阳穴凸起的五十来岁的男子道:“多谢古先生深夜相送。”

那姓古的男子道:“我们老爷的生意,多赖王爷照拂,确保王爷安全回营,也是我们分内之事。王爷今日辛苦了,我就不叨扰王爷休息,先告辞了。”说完,冲南安郡王一抱拳。虽然他言辞间颇谦逊,但语气上又有几分倨傲。

南安郡王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营帐。

古行独自踏着夜色回了白河城昌家,一入内,就觉不对,晃亮火折一看,只见躺着满地的狗,也不知是被毒死还是毒晕了。

古行暗道一声不好,直接到昌荣安的院子里,大声拍门。昌荣安表面上是正紧商人,背地里却和南安郡王勾结,做的是走私兵刃的生意,自然十分惜命,古行拍得几下,昌荣安屋外的护院就行了。忙掌了灯,提着兵刃出来,见是脸色不善的古行,吓得一哆嗦,问:“古先生这是怎么了?”

古行怒不可竭,喝道:“你们竟然来问我,我倒要问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我不过是送了王爷一趟,怎么遭了贼你们一个个都睡得像猪一样!”

古行肌肉虬结、太阳穴凸起,这样的人不但外门功夫厉害,内力也深厚。这一嗓子雄浑有力,中气十足,将屋内抱着新买的小妾沉睡入梦的昌荣安都惊醒了。

昌荣安原本熟睡中被吵醒,心中十分不悦,待听清古行骂的什么,一下子便吓得清醒了,出了一身的汗不说,立刻披上衣裳,翻身就起床出来了。“古……古先生说哪里遭了贼?”

一时间,整个昌家的人都醒了,众人点上火把四处查探,只见昌家养的十余条恶犬都被人毒死,库房门也开着,库房门外两个值守之人死在那里,身上还有些许余温。

昌荣安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对古行道:“古先生,这可怎么办,你一定要设法将贼人抓回来。”又转身对殷攀喝道:“不是叫你谨慎些么?上半夜才嘱咐了你,下半夜就遭了贼!”

昌荣安在白河城,可算是第一等的人家。虽然他做走私兵器的生意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都知道他在榷场有大生意,和南安郡王又有交情。南安郡王戍边这些年,别人路过昌家大宅门口都要抖三抖,谁敢到昌家行窃。

惯性思维是可怕的,正是因为安稳久了,昌家从家主到奴才再到护院,都有一种无人敢冒犯的傲慢。加之昌家大院内有十几条猛犬,谁能神鬼不觉的入了库房?所以库房重地跟前,也只派了两人值守。若非这份傲慢,覃越和柳苹哪能那么容易得手?

此刻古行再气急败坏也是无用了,忙命人去庄子上牵了猎狗,在等猛犬送来之前,古行和昌荣安又入仓库查看一番。见那些用于防盗的细线对方一根没碰,只取走了十几把军刀,两人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面色凝重。

对方此举不像求财,像取证,多半是朝廷的人!昌家再是在白河城称王称霸,岂能和朝廷对抗,昌荣安立刻就面如死灰,求助般的看着古行。

昌家除了宅子里养着十几条猛犬外,还有个专门养犬的庄子。庄子里的犬经过挑选、训练、相互争斗,剩下最优秀勇猛的,才送到昌家来。很快,庄子上送来了一群猛犬,古行带着人和狗朝覃越、柳苹逃走的方向追去。而昌荣安气得命人将门房值夜的两人押来狠狠的打板子。

昌家的猛犬经过精挑细选,不但非常凶猛,可和狼群争斗,还嗅觉灵敏。很快,这些猛犬就在昌家沿着覃越、柳苹行进的路线走了一圈,然后又冲院墙外狂吠。

古行知道贼人是从这里翻墙出的昌家,便从正门出来,让狗从这里接着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