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是知晓前朝发行宝钞之事的——毕竟天子之后,他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宝钞如此重要的一样国家重器,知晓其来由与维持宝钞之价值,也是他的必修课——闻言便道:“怪道你这允换通宝的主意我看着眼熟呢!原来是要仿前朝宝钞可兑银两之旧例!”
祁元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这主意倒是有实证的,只是为何说是‘原想着’?”太子道。
在这一点上,祁元询也不必隐瞒什么:“孩儿是见着外头的光幕,有感而发。”
“光幕?光幕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太子刚才在处理政务,殿外侍立的内侍不敢随意打扰,左右宫中又有专人记录,便未曾通禀。
祁元询将光幕上的文字表达的内容悉数说给太子听,太子又令人从记录光幕的文官那里取来了文字,很快将消息了解清楚了。
看完后,他道:“这倭国生乱,又与你有何干?”
《祖训录》里的不征之国,倭国自然是称“日本国”,只是其久未朝贡,态度不敬,又有倭人作乱,太子便生不喜,乃以“倭国”呼之。
日本多产金银,祁元询是早就盘算过的,其国贫瘠,在中原看来乃是不足征讨的小国,如何找证据证明此国有利可图,是个问题。
宫中的藏书浩瀚,一时半会儿,他想找个证明还真需要时间。
今日却恰逢光幕有异象,太子正好问起,没时间找资料证明,他就只能凭自己的记忆,说点有用的了。
“孩儿曾观宋人、夏人之笔记,其言日本多银,中原与日本有贸易往来之时,其国常以白银给付。宋、夏之际,金人有北地,据闻亦常与日本通商,所得亦颇丰。”
祁元询将自己的记忆推给以前模糊看过的前人笔记——笔记小说的作者多为文人,其中不乏地位显赫者,所记内容不可谓不广,而且有许多都颇为符合当时的社会实际——太子好武事,对这方面的涉猎确实不如祁元询广。
“日本多银,你是想以日本之银扩充我朝国库?可是,其国至今仍不来贡,着实可恨。”
“爹,光幕言其国如今虽已统一,然数年之前,仍处于分裂之时。如今日本国王,非正统一系,正统一系的势力落败,据称,掠我朝边海者,便是其国正统一系的支持者。
倭寇能为我朝之患,又为何不能为我所用呢?”
祁元询这主意没说完,但是听着就是一肚子坏水。
打仗多年,兵法没少用的太子听他蜻蜓点水般的一提,就想到了他想做什么。
祁元询要表达的意思,太子已经明白了,这是扶持一个傀儡为我所用,借此攫取日本国内之利益啊!
祁元询看着亲爹用一种不可思议中混合着赞赏的眼光看自己。
他心下无语。
用得着这么惊叹嘛!
亲爹,你这种“干得好,终于像我一样[删掉]一肚子坏水[删掉]敢作敢为”的眼神,是要闹哪样啊!
“你是想……”
“儿子以为,不如派使臣册封日本国王。只是此事若有其国国民领头,那就更好了。”
祁元询的暗示,太子收到了:“你说得很是,看来,我朝和朝鲜再有的倭寇,便不能就地格杀了,须得遣人将其送来。”
太子的意思是让人将俘虏的倭寇送到京师来,再另做安排。
此时祁元询却突然请命:“父王,孩儿欲参预此事,为副使同往日本。”
他的话音一落,原本就安静的主敬殿,更是安静得吓人。
太子看着突然请命的儿子。
该不是让太孙管宝钞之事将他刺激大了?怎么好端端的,竟想出这么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第32章 选人
祁元询是很认真地提出自己的想法的。
可是, 对于他这样郑重的请求,太子给出的答复却很直接:“不可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一国太孙, 因为这么点小事便要出行,实在是不妥。”
祁元询仍不放弃——他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来自他人的阻力了——他思索着,绞尽脑汁找着说服太子的借口。
对话时将奏章的批阅程序暂时放置的太子, 又拿起奏本与朱笔,摆明了不想再听祁元询讲下去。
祁元询自忖,自己的提议虽然惊世骇俗了些——哪有一国储贰要自居副使出使番邦小国的?实在是有辱国体——但隐藏身份,亲自前往,也未必不可。
历史毕竟是胜利者书写的,若是此事有后效,纵然他此行有风声传了出去,也未必不能成为令人传颂的佳事。
祁元询想得很好,太子明摆着要赶人,将他的提议冷处理了, 他还等在这儿, 等到太子批完手上这本奏章后,又开口:“请父王允孩儿所请!”
“允你所请?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太子再也坐不住, 手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就是亲爹发脾气嘛,祁元询才不怕呢!
他仍倔强地看着太子,没有得到个准话就不罢休。
太子气得笑起来,蓄起来的那一把长须都跟着抖。
“不服气?来, 我告诉你, 为什么不行!”
太子差人去拿来了一份舆图, 将其在地上铺展开来,又拉着祁元询走到舆图前面。
这是一份极为详细的大周坤舆图,难得的是,周边国家也标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