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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心中泛苦,哪里一样啊!那位可是圣上选中的太子,若不是碍着章太后想扶长乐上位,早昭告天下了。他早年错失良机,而今只好退而求其次,交好华阳看重的后生。唉,未来圣上喜爱的皇弟,凑活吧。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梁安想杨景澄忙了一日,怕是晚饭都没吃,他再留下去就讨人嫌了。遂故意看了看天色,便推说时候不早,他得回去了。外头已是宵禁,虽不碍着有权有势的人在外行走,但宫门是无论如何进不去的。不过他今日告假出来,本也不打算回宫。他这等得脸的大太监在京里都有住宅,与公侯府邸一样的高楼美婢,倒不必担心他没地方住。

安祈县公也跟着告辞,瑞安公带着杨景澄把客人们送到了门外,目送他们身影消失,方折回了院内。瑞安公陪了半日的客人又吃了酒,困的两眼泪花,甩给杨景澄一句好生歇息,便自回房去了。

杨景澄对永和帝的赏赐颇为好奇,袖着梁安给的单子,匆匆往自己院子里赶。拐弯时,眼前倏地出现了个人影,杨景澄的手本能的扶在了刀柄上,一丝寒光从刀鞘里渗了出来!

砰!来人显然没看路,径直撞到了杨景澄胸前,不由“啊”的叫了一声。听到这声痛呼,杨景澄头痛的把拔出了两指宽的绣春刀按回了刀鞘,无奈的道:“大妹妹,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姑娘家乱跑什么呢?”

楼兰捂着额头,带着哭腔道:“刘嬷嬷说圣上赏了你极好看的首饰,说比上回的点翠簪子更好看。所以我想来瞧瞧嘛!”

杨景澄:“……”

第50章 离间    不得不感叹,这女人小心眼……

不得不感叹,这女人小心眼起来,也是够难缠的。现黑灯瞎火的,教唆着楼兰跑到东院来看甚首饰,传出去能有甚好话?然杨景澄看了眼楼兰身边跟着的连翘,又没来由的生出了点心虚。

连翘,那可是铁杆的章夫人党。倘或青黛在旁,少不得想方设法的劝住小姐别大半夜的往男人院里跑,换成连翘么,只怕能撺掇的更厉害些。

看在楼英的份上,杨景澄一面低声吩咐马健去把楼英请来,一面迅速想了话题笑道:“你少同我扯谎。咱们家的小姐,什么样的首饰没见过?年年岁岁的太后不知道赏多少下来呢。我看,你来瞧首饰是假,心里想着青黛,所以趁我不在家偷偷跑来瞧她吧?”

楼兰嘟着嘴道:“我才没想她,我就是想看看首饰。”

杨景澄故意笑道:“哟,还不承认呢?你要看便光明正大的来看,我又不笑话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都说了没有!”楼兰有些恼了,“你的首饰不给我看就算了!”

“哪能呢!只是没收拾,你现也看不着呀。今夜我叫丫头们仔细点好了,明日清早,齐齐整整的送你屋里,你慢慢的看。”杨景澄拖着长音道,“我就叫——青黛——送去!”

楼兰还想说什么,夹道里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杨景澄悄悄的松了口气,这是楼英赶到了。果不其然,楼英展眼跑到了近前,气未喘匀,便对着楼兰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糊涂油蒙了心的东西!眼皮子忒浅的混账!姨母亏了你了?我亏了你了?大半夜的巴巴儿跑去瞧首饰,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楼兰的眼泪当即掉了下来:“你那么凶作什么?”

“啪!”楼英抬手就是一巴掌,又指着楼兰的乳母吴妈妈痛骂,“因你奶了姑娘一场,便是世子也尊重你一声妈妈,你便是这样当妈妈的?你长脑子了吗?不说黑灯瞎火的你姑娘一双小脚容易扭了崴了,世子在外忙了一日晚饭都不曾吃,你就带着姑娘去闹他。你心里还有没有主子!?”

又骂两个丫头:“姑娘犯糊涂,你们不劝着,反倒跟着胡闹!什么要紧事非得夜里办,你们两个赶着投胎是怎地?”

一行人被楼英骂的垂头不语。楼英此刻才喘匀了气,探手揪住楼兰的衣领就往后拖。杨景澄忙拦住:“慢点,慢点,她站不稳!”

话音未落,楼兰扑通摔在地上,痛的哭了起来。楼英恨的想上前踹上几脚,杨景澄见状,忙死命的拽住:“消气,消气,你这几脚下去,我们家就得连夜请太医了。好哥哥,你可怜可怜我,现还没吃饭的呢。我老子可是睡下了,你不是给我添乱么?”

楼英气的浑身发抖,反抓住杨景澄的手:“借我几个人,我今晚就处置了这起子狗奴才!看往后谁还敢撺掇着姑娘闹事!”

吴妈妈几个唬的赶忙跪下,楼兰更觉得失了颜面,哭的更大声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立刻有人报了章夫人与管家张伦知道。章夫人派了杏雨,张伦也带着人亲自赶到。见了此番乱象,不由视线纷纷落向杨景澄。

杨景澄严肃的道:“张管家,今日可是你的不是。”

张伦一肃,忙躬身问:“老奴愚钝,还请世子示下。”

“因前日大姑娘一时心急撵了青黛,可到底是伴着长大的,夜里便想她了。”说着,杨景澄越发板起了脸,“哪知奶妈妈和碧云连翘没一个省事的,大半夜的撺掇着姑娘来瞧青黛。你说这是不是你管家不力,叫这起子婆子丫头一点规矩都不讲?”

在场众人除了楼兰,对今夜的事哪个不心知肚明?此刻杨景澄拿着青黛说事,众人也只好跟着装傻。张伦老老实实的磕头认错:“是奴才疏忽了,请世子责罚。”

杨景澄淡淡的道:“罚你半年月钱,你可服气?”

管家又不靠着月钱过活,张伦自然无二话,磕头认了。

杨景澄瞥了眼杏雨,吩咐道:“杏雨是吧,你来的正好。你是母亲身边的稳妥人儿,快把姑娘送回去。大冷天儿的,仔细姑娘着了凉。”

杏雨见楼兰在地上哭着也确实不像话,赶忙过来将人扶起,点了随来的两个小丫头,三人一并把楼兰带去章夫人屋里了。

然此时巷子里的人越聚越多,楼英的随从也赶了来。正在气头上的他看到了自己打家乡带来的老管家李青,咬着后槽牙道:“喊我的长随,就在这里叫板子来,给我狠狠的打这几个狗奴才!”

李青只得劝道:“大爷,夜里了,便是堵了嘴,也难免有动静。处置奴才是小,惊动了公爷与夫人事大。此事我记着,明日清早便请板子,您看如何?”

杨景澄揽住楼英的肩,温言道:“好哥哥,且先陪我吃个晚饭。”

楼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的点了点头。跟着杨景澄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李青道:“明早你若忘了,我唯你是问!”

李青躬身道:“是。”

张伦目送着杨景澄与楼英进了东院的门,挥手道:“散了散了。”

说话间,李青已让人把李妈妈三人绑好,问张伦借了柴房,两个管家一齐押去了柴房。

杨景澄一进院门,青黛就急急跑了出来,一叠声的问:“世子,姑娘她……”

杨景澄摆摆手:“明日再说。摆饭!”

青黛欲言又止,楼英冷笑:“你惦记着她个没心没肺的作甚?好生伺候世子是正经。”

青黛不敢再多说,低着头退至了一旁。杨景澄拍拍楼英的肩,把人拉进了屋内,在炕上坐了。叶欣儿领着丫头们摆上饭菜,又轻声问道:“大爷来了,可要吃些酒?”

杨景澄道:“来些果子酒吧。我陪哥哥喝一盅。”说毕,朝叶欣儿使了个眼色。叶欣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等看着人拿了果子酒来,便把屋内的丫头皆带了出去,并把门严严实实的关好,自己守在了外头。

替楼英倒上杯酒,杨景澄开门见山的道:“大妹妹身边的人,着实该换上一换了。”

楼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今日方知寄人篱下是何等的憋屈!

杨景澄今晚请楼英来,便目的不纯。于是又道:“今天夜里,做的有些过了。”

楼英的牙关渐渐咬紧。

杨景澄饮了一口酒,不疾不徐的道:“说实话,若不是想着你,我今晚便将计就计了。横竖我这院里……呵,实不相瞒,也是妖魔鬼怪横行,多她一个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