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叫你们来是认人的。”杨景澄语气不善的道,“一个两个的少给我闹腾!”
“是。”龙葵蔫头巴脑的答应了一声,眼泪还在吧嗒吧嗒的掉。
杨景澄心好累,深深觉得若他真能被章太后拎上皇位,这四个小厮一准得带去宫里做太监,看看,多好的胚子啊!
懒得再理会四个废物点心,杨景澄扭头问丁年贵:“他们十二个人,你预备如何分派?”
丁年贵拱手道:“回世子的话。护卫不比小厮,当差的时候尤其需要凝神静气,因此当差时间不宜过长。按我往日的经验,十二个人恰分做三班,每班四个时辰随侍在世子身旁,世子觉着呢?”
杨景澄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又问:“你呢?”
丁年贵笑道:“我自是随时在左右的,世子若有事,尽管吩咐我。”
杨景澄点头表示知道,又喊马桓:“马师父,近来京中不太平,你们奶奶又在养胎,家里的护卫你须得看紧些。休叫人钻了空子。上回买的那狗好,等下叫你媳妇去大奶奶屋里支银子,再买几条回来。”
“是,”马桓答应了一声,又笑道,“我瞧着新来的弟兄们身手都好,理应无大碍的。”
杨景澄面无表情的道:“他们只跟着我,府里的事不会管。另外,马健你们几个不用慌,他们新来的与你们不相干。”
马健和牛四条等人大大松了口气,家下人那般多,虽说都有月钱,但跟着世子和当个普通护院,那真是差的太远了。
杨景澄近来被章太后与永和帝搅的焦头烂额,越发不耐烦管家里的琐事,让新来的护卫大概认了要紧的管事,又正式排了班,就把闲杂人等都打发走了。看着安静下来的院子,杨景澄揉着太阳穴,懒洋洋的对丁年贵道:“好了,你去寻你妹子说话吧。”
丁年贵应了一声,脚步往二进里迈了一步,又停在了原地。他不是京城人,其实并不认识叶欣儿,只是知道有这么个表妹。当年双方的父亲两地做官,无缘得见。今日终于相见,却已是家业凋零、亲人离散。此情此景,竟让他个刀口舔血的汉子生出了股近乡情怯之感。
一进与二进只隔着一堵墙,平日里若不走侧门,东院人进进出出皆要走一进的道儿。叶欣儿今日照例提着篮子去园子里采插瓶的花,走到门口,就看见了用古怪的姿势立在杨景澄身旁的丁年贵。
丁年贵肖似姑母,叶欣儿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昨夜她的惊叫,正因看到了丁年贵的脸。久远的记忆原该模糊,不想母亲的音容她记得那般真切,以至于以为自己见到了母亲的生魂。
翠绿的枝头,圆滚滚的麻雀叽叽喳喳。兄妹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许久都没开口说话。
杨景澄见状,正要张嘴打破尴尬,忽听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石英发疯似的冲了进来喊道:“世子!不好了!大姑娘她上吊了!”
第187章 承诺 杨景澄愣了愣,他近来事忙……
杨景澄愣了愣,他近来事忙,早把楼兰忘去了爪哇国,好端端的寻死觅活,又怎么说来?
叶欣儿回过神,连忙问道:“救下来了没有?”
石英一面顺着气,一面猛点头:“救、呼、救下来了!”
青黛从里头走了出来,没好气的道:“既是救下来了,你作甚一惊一乍的?惊着了奶奶,仔细世子揭了你的皮!”
石英连忙摆手,她可总算喘匀了气,连珠炮似的道:“不是这个,夫人在正屋里大哭,”她看了看院里的生人,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说道,“已使人去请大爷了,世子快去劝劝夫人吧。”
在场的多是人精,石英一个小丫头的神情瞒的过哪个。丁年贵跟踪了杨景澄小二个月,早把瑞安公府的景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听闻楼兰寻短见,沉吟了片刻,出言道:“大姑娘莫不是对婚事不满?”
杨景澄脸色发沉,章夫人对楼英兄妹素来只有面子情,此时大哭,石英又面色有异,八成有坑等着自己。他实在不愿在内宅磨牙,于是把目光看向丁年贵:“以你说,此事该如何应对为好?”
丁年贵:“……”关他屁事?
杨景澄见他不答,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在走过他身旁时,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想知道娘娘怎么想。”
丁年贵苦笑:“是。”
杨景澄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叶欣儿一句:“看着你们奶奶,此事牵扯颇多,让她别随意出来。”
叶欣儿应了声,转身折回了二进。青黛与石英也跟着进去了,杨景澄方抬脚往正院里走。
将将进门,便听到章夫人的哭声:“我的儿啊,你怎底那般糊涂?不过是桩不合心意的婚事,咱们章家的人,还退不了个婚么?你何苦想不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日后我如何同你娘交代!?”
杨景澄暗自冷笑,若不是您老把楼兰养成了个傻大姐,至于落到今日之地步?这会子又充甚好人?
府中出了事,丫鬟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见了杨景澄来,也只敢默默的打帘子,不似往日那般脆生生的打招呼。杨景澄没与小丫头计较,进到厅里,正瞧见章夫人搂着木呆呆的楼兰,一行哭一行说,看着好不凄凉。
杨景澄规规矩矩的行礼,喊了声:“母亲。”
“你来做甚!?”章夫人骂道,“谁让你假惺惺的来!”
杨景澄没答话,目光落在了楼兰身上。只见楼兰的脖子上有道红痕,看着颜色颇浅,想是刚上去便被丫头发现了。再看旁边的地上,李青家的与碧云跪在那处,瑟瑟发抖。虽说救的及时,没酿成苦果,但这二位依旧吓的不轻。说到底都是她们没看好姑娘,于奴婢而言,就是万死不辞的罪过。此刻不知主家怎生处置她们,如何不怕?
“世子哥哥……”楼兰忽然开口,她声音哽咽里带着沙哑,想是多少伤了点喉咙。
杨景澄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匆忙寻的亲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呢?楼兰不愿也是人之常情。可不把她嫁出去,人便得落进榕王府,到那时榕王扣着个人质,楼英在外又如何施展的开?要知道楼英乃靖南伯府的女婿,而大都督靖南伯,那可是永和帝在军中的第一心腹。与章家撇清还来不及,岂能跑去结亲?
“世子哥哥……”楼兰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她满腹的情愫想诉,却是当着众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万千话语含在舌尖,终是化作了悲鸣,趴在章夫人怀里嚎啕大哭。
章夫人抹着泪,跟着抽噎道:“你说吧,你妹妹的事,你管是不管了?”
杨景澄没说话,冷眼看着章夫人唱作俱佳。章夫人哭了半日,发觉杨景澄竟没反应,不由勃然大怒!
“你就想看着兰儿死是不是!?”章夫人撕声喊道!
“你不想她死,要榕王妃算计她做什么呢?”杨景澄淡淡的道。
“你!!!”章夫人气的胸口起伏,厉声怒骂,“没良心的狗东西,上不得台盘的下作黄子!你以为你是谁?有本事一世也别登章家的门,我才算你硬气!”
“嗯,可以。”杨景澄无所谓的应了。
章夫人震惊的看着杨景澄,她没想到他就这般轻巧的答应了!因过于惊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呜……”母子的争吵戛然而止,楼兰的呜咽又鲜明起来。
“世子哥哥……我不想嫁出去……”楼兰用尽所有的勇气,终于憋出了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