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见此场面,心中一紧,犹如早上在迷蒙中起床,被清香扑了一面,顿时清醒了。立马转了眼睛,随段景思朝外面瞧去。
此时已是十一月了,冷风一阵寒过一阵,松园里许多树的叶子黄了落了,唯有正中那棵最大最老的松树,犹自绿油油的,未有任何被寒冷凌虐的痕迹。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如松似柏,大概是他们段家的立身之本吧。
“好一个不坠青云之志!就不知世上竟有自己往青云上去,却将别人踩死在泥淖之中这样的理。”一声带着怒气的质问,打破了二人的沉思。
段景纯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段景思,你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桌子余颤未停,纸页也颤颤巍巍。顾蓁抬眼看去,大喇喇“休书”两个字,铁画银钩般,正是段景思的笔迹。她有些吃惊。
她虽不知道那夜在南月楼他们密谈了些什么,但后来听说芸香失踪,联系琵琶乡的事情,大概能猜到芸香大概来路不简单。
芸香有问题,王氏也多少不会清白。顾蓁早知道段景思不会放过她,却没想到,他会这样决然,直接以柳氏的名义写了休书去。
“七出之首,不顺父母。王氏为敛钱财,多次来松园要挟母亲。此等妇人,早日休了,家宅安宁。”段景思面色平静,说得一派淡然。
段景纯最是厌恶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一个家宅安宁,段景思,王梅自来柔弱,被你逼迫宁愿服毒自戕,你的家宅安宁便是要对方的性命?”
段景思与顾蓁两人均吃了一惊,王氏在他们面前何等势利市侩,怎么可能服毒?
“既然是母亲的名义,那我去静慈堂问问,前尘往事母亲可真的全忘了吗?还是说她日日吃斋念佛,念成了这样一颗狠厉的心?”
“你敢!”段景思声冷似冰裂。
“你敢将休书送到我屋子里,我有什么不敢的?”
一青一白,一挺拔如松,一清雅似竹,两兄弟却四目相对,火星四溅,都含了拒不退让的固执。朝阳为云层遮蔽,天色陡然间暗了下来,愈显得屋里气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