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就连您也没有办法吗?”
卡利斯特摇了摇头。
“就像巴黎城里的很多情人屋那样,莱辛夫人的花店拥有一位侯爵大人的庇护。”卡利斯特说,“我不能告诉你那位大人是谁,但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强迫他们的人出庭作证,更别说这其中还可能牵涉到一些贵族的名誉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站上法庭的。”
“可是,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维利耶·杜·特纳逍遥法外?在他做出那样卑鄙的事情之后?”
“法律无法涉及到的事情,自然只能用法律之外的手段解决,我会让杜蒙追查那个男人的下落的。”卡利斯特说,他拢了拢斗篷的领子,那双蓝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路易:“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情,而让自己陷入过分的烦忧之中。忧郁是健康最大的敌人,我不愿意你为了一个女仆而损害了自己的身体。”
“我……”
路易感到自己的眼眶发热起来,他不得不仰了一下头,以免自己在对方面前失态:“我、我只是为玛丽感到不值,她是个那么善良的姑娘,什么也没有做错过。如果非要说有错的话,那大概是她不应该爱上那个混账东西。”
“主的旨意我们无法预料,但我相信,万能的天主会给予我们最好的安排。”卡利斯特安慰道,“就算是最狡猾的狐狸也不能永远躲在洞穴之中而不出来觅食,只要那个男人还在巴黎,我的人迟早会找到他的,”他比了个手势,“到时候你们想怎么处置他都行。”
正说着话的时候,穆勒医生来了,这位医生也许是喝多了酒,鼻子通红通红的,头发乱糟糟的,态度也非常恶劣,一直在喋喋抱怨,而跟在他身后的彼得老爹陪着笑脸,唯恐他一个脾气上来就转身走了。
“啊,先生们!”
一见到路易和卡利斯特,穆勒医生就大声地抱怨起来,他似乎没有认出子爵来,而把他当作了阿尔莱德:“这么一大早的,你们就让人去吵醒我的睡眠,仅仅是为了让我来给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看病!怎么,她是昏过去了,还是又在发疯?我都说过了,你们要像对付疯人院里的疯子一样把她绑在床上,你们偏又不听!”
“玛丽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穆勒先生,我很担心她。”
路易站了起来,即便这位医生态度非常无礼,他也只能当作没有听见而默默忍受——穆勒医生自认为以他的名气却要给一个卑贱的女仆看病,是一件非常有失他身份的事情,于是不仅向他们索要双倍的出诊金,还每次来都要抱怨个不停。
他亲手接过了医生身后的学徒手里的出诊箱子,陪着这位医生走进了玛丽和莫伊娜所在的储藏室,而礼貌地请那位学徒留在外面:因为受到了过度刺激的缘故,玛丽对所有男人的接近都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反应,他们之前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能够接受医生为她看病的。
用作当作女仆房间的储藏室并不宽敞,在玛丽出事之前,这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现在却是乱成了一团,原本用来当作床垫的稻草和干活用的抹布散落得到处都是,但这里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去收拾它们了。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玛丽正僵直地躺在那用硬木板搭成、铺了稻草和床单的窄床上,她的眼窝深陷、脸色灰白,嘴唇干枯,眼睛要好久好久才会眨上一下,如果不是她的胸口尚有起伏,人们甚至会怀疑她已经回归了天主的怀抱——曾经的那个鲜花般美丽活泼的少女已经被摧毁了,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了一个令人心痛的枯萎了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