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时雨大口喘着粗气。
他终于说出来了,他终于把沈停云应该知道却从来没有知道过的事情说出来了。他想问问沈停云,故事里的小少爷,确实有错,但是不是真的那么罪无可赦?
他齐时雨,这辈子就那么恩怨分明了一次,却铸成了终生之恨。
如今的他,毕生抱负都成了虚幻,所有的心腹都已死在了那条谋得皇位的路上,真真正正地一无所有,身体饱受蛊毒折磨,不知道还能坚持活下去多久。
沈停云张了张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可小少爷为什么没有告诉过小侍卫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小侍卫以为自己是小少爷的心腹,以为自己此生都没有得到喜欢的人的资格,但至少还能做小少爷最信任的一条狗。”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齐时雨许久都没有说话,沈停云以为他不会再说了,继续盯着不远处宫殿里的动静。
侍卫们已经在往寝殿外撤离,灯火逐渐熄灭,恢宏的宫殿渐渐隐没在了黑暗当中。
“差不多了,过去吧。”沈停云从藏身的地方起身,刺杀应阳王只有今天这一次的机会,如若失败,寝殿的侍卫必然会成倍增加,他们再难接近对方。
“他不敢……”齐时雨并未动弹,忽然说道。沈停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愣了一下。
齐时雨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解释道:“小少爷他不敢。小侍卫把他当成神明来敬仰,他也享受着小侍卫憧憬的目光。他很害怕,害怕被对方窥探到了他阴郁的内心和夸张的野心,小侍卫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会不会永远也不会朝自己露出敬仰的神色。”
小侍卫把他当神,那么他也努力藏好自己所有的阴暗,只给小侍卫看见自己伪装出的完美。
沈停云从没想到会从齐时雨那里听到这样的回答。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温柔和煦的宣王也好,阴鸷偏激的宣王也罢,应当都是永远镇定自若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站在权势的顶端,从容不迫地玩弄着人心。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平凡卑微的侍卫患得患失?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沈停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答案,这太不像齐时雨。齐时雨应该无时无刻不算计着别人,无时无刻不玩弄着阴谋诡计。
齐时雨看着愣怔在原地的沈停云,低低笑道:“别忘了,我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面对着爱着的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忐忑卑微。身为一国之君的喻寒依都不能免俗,更何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