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页

唐王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可却坑苦了秦王朱存枢,他本就与王彦走的比较近,现在宗室都怀疑他投靠王彦,出卖宗室利益,整个人在宗室中已经成了过街老鼠,方才进门前,还被年长些的辽王朱术桂揪住衣襟质问。

朱存枢苦大仇深,他看端座的唐王不说话,只能自己辩解道,“诸位,现在谁拧得过楚王和朝廷?我不是没有说宗室的难处,但楚王也不听我的啊!诸位若是责怪我,那这个左宗正,你们可以另选人上。”

益藩朱由榛一阵语塞,但襄王朱常澄却出来道:“你是左宗正,你不接令行不行?现在朝廷的命令都下到宗人府了,你还说你没投靠王彦?”

堂内的宗室立时吵了起来,但再怎么吵,一样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唐王见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终于站起来,和起稀泥。

“大家安静下来!”唐王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秦王也是为他顶雷,因而他开口为他说了一句,“户部的官员将政令送来后就走,并未争取宗人府的意见,这点孤可以给秦王作证。”

众人听了,静下来片刻,但立刻就有人对他说道:“唐王是宗人令,又是理政王,要给我们宗室做主啊!朱家的人,不能让王彦一个外人欺负啊!”

堂内立时又吵闹起来,唐王只得又挥挥手,等众人逐渐安静下来,他才缓缓说道:“朝廷只给半月之期,大伙儿还在争论,怪这怪那,这样下去时间就全浪费了。现在关键是想想办法,怎么解决问题。今日大伙儿都有些激愤,孤看这样吧,今天就到这儿,大家都回去冷静冷静,想想办法,我们改天再议。”

唐王说完,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开正堂,进入内间。

豫王见此,立时便紧跟着入内,留着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把他当做主心骨,正等着他做主,说对策了,没想到他就说了这么两句,便直接离开。

襄王朱常澄见此,一拂衣袖,冷哼而去,众人在堂内站了半晌,也都纷纷出了大堂。

内间里,唐王方座下,担起一盏茶,豫王就跟了进来。

“王兄,楚党改革太急,惹的宗室众怒,这正是王兄的机会,王兄就算明面上不站出来,暗中也该给楚党设置障碍啊!”

唐王闻声,到了嘴边的茶杯,又被他放回桌上,严肃道:“你不要忘了上次的教训,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以免再被王彦抓住把柄。”

豫王想起上次的事情,便感到一阵羞辱。

唐王看他脸色,缓和一下语气道:“这次迁藩入台,王彦不会允许别人捣乱,现在皇帝不能理事,宗室不可能是王彦的对手,硬抗只会自找苦吃。况且宗室确实需要改革,而这种事情,孤与鲁王都不方便做,不如索性将恶名丢给王彦。”

豫王从宗人府出来,到了府外,发现众人并没有散去。

益王见他出来,立时迎上几步,没办法,谁让唐藩地位远高众藩,“豫王,我等宗室难得有一聚的机会,不如去聚贤楼喝一杯,顺便商议一下,如何?”

豫王脸上犹豫了一下,看向旁边一个人站着的秦王,“秦王一同前去么?”

朱存枢脸上漏出尴尬之色,勉强笑道:“改天吧!我今天还有些事。”

说完,朱存枢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一旁的襄王,走过来,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叛贼”,然后对豫王拱手道:“那厮铁定是投了王彦,他不去更好,省得给王彦通风报信。”

第857章 暗示

豫王见秦王背影走远,心中叹了口气,益王见他的神情,也看着秦王背影,嘴里却很不屑地说道:“豫王不用在意此人,他被孙守法拥立为秦王,但身上却没有宗室的玉牒,秦王府被李贼攻破后,秦王府的老人早没了踪迹,谁也不知他真假,所以朝廷一直没给他继爵,后来是王彦发话,才将他的爵位定下来,对此,我心中是一直存有疑虑的。”

明朝将宗室圈养,各藩之间不得往来,许多藩王出生之后,便没离开过封地,辨别身份全凭朝廷所发的玉牒,但偏偏战乱,使得不少宗室丢了玉牒,这种情况十分普遍。

他们一伙人,本来就是再等豫王,襄王不愿意再浪费时间,白了益王一眼,“你还说那厮作甚?”然后对豫王说道:“唐王、鲁王似乎不愿意明面上与王彦翻脸,那我们也不强求,但豫王可不能再推辞啊!”

这群宗室也道不傻,知道光凭他们肯定拧不过王彦的粗腿,所以一定要拉上豫王。

朱聿锷想着方才唐王的交代,沉吟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也无妨,或许能为他捞不少政治资本。

他拉了一下衣襟,正色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能逃避,大家一起去吧。”

众人见他这么有担当,脸上都是一喜,襄王立时就让人叫来马车,待着二十多个藩王离开,宗人府外聚集的中下层宗室,没有得道藩王们的吩咐,便继续留在宗人府外。

在离开宗人府不远处,太平桥附近,有一座占地约五亩的大酒楼,叫聚贤楼,刚开业不到两个月,原来是南京一个侯爵的产业,因为参与到炒粮风波中,被消爵流放琼州,江浙士绅实力大损,被两广、湖广、江西的士绅乘虚而入,购买了大批原本属于江浙士绅的资产。

这聚贤楼原来落到了广东一家商号手中,但因为商号一批海船遭了风暴,商号赔得极惨,便将这座楼拿出来换银周转,被江西豪族花重金购得,现在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开业至今每日爆满,生意极为兴隆。

因为这家楼背后是江西豪族,这里便逐渐成了拥唐派大臣的聚会之地,对他们而言,相对其他酒楼,要安全一些,谈话的内容不容易被泄露。

宗室选择此处,便是看重这一点,当然也有一丝想将唐王拉下水的意思。

这些宗藩中,他们大多跟随着隆武朝廷一路南逃,同鲁王交情不深,而且鲁王为了自身利益,不会为他们出头,他们也明白自身不是楚党的对手,所以便想方设法拉唐藩给他们做主。

唐王已经交代了豫王,让他不要参与宗室们的行动,但豫王年轻气盛,对王彦又有怨气,特别是王彦控制朝局,而他唐藩一脉却要靠边站,让他极为不满。

出了门,豫王见宗藩相请,便答应下来,他可以不参与,但暗示几句,让宗室找找王彦的麻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被抓住什么把柄。

一行人到了聚贤楼,酒楼掌柜忙出来迎接,为他们在顶楼腾出了大包间。

南京权贵极多,哪边都不能得罪,所以酒楼平时都会预留几个上等包间,专门预防这些权贵突然过来。

二十多个亲王、郡王来到顶层包间,却一点儿也不挤,反而十分空旷,益王随手掏出一张五千两的五德票,交给送他们上楼的掌柜,酒楼是拥唐派的产业,他不能吃霸王餐。

众人在包间按着权势,辈分坐好,小厮上了茶点、水果退出去后,益王身在向豫王方向倾了倾,然后低声问道:“豫王,唐王对于迁藩入台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宗室能在朝廷说的上话的就只有唐王、鲁王,若是他们不管,那我们朱家人,真是被王彦欺负死了。”

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向豫王看来,宗室们早就没了权利,他们能一直好吃好喝,全是因为有皇权的保障,历代皇帝不愿意触这个众怒,现在他们本身并没多少力量,只能期望还握有权利的唐王。

几年前唐藩只是大明普通的藩王,因为世系离神宗一脉太远,在宗室中基本也没什么话语权,豫王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王兄也有他的苦衷,迁藩入台,不仅是楚党的意思,整个文官集团意见都几乎一致,包扩了浙党,还有王兄手下的大臣,大都也是赞成此策,加上鲁王因为江北的事情,不愿意发声,所以迁藩入台的议案被内阁和议事堂通过。”豫王皱着眉头,故作为难道:“按着朝廷的规矩,内阁和议事堂都通过后,王兄虽是理政王,但也不能再有异议,所以王兄不能发声,诸位宗亲也要谅解。”

听了这话,众人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包间内一阵沉默,有些胆小的宗室,小声说道:“既然唐王、鲁王都不敢发声,要不我们就接受迁台吧。”

说话的是一个从北面逃过来的藩王,迁台从长远看损害了他的利益,但从近期看却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他不用在寄人篱下,他见没有腿粗的领头,因而有些退缩之意。

襄王听了,面漏狰狞,立时一派桌案,“这个时候,谁敢接受迁台,就是朱家的罪人,本藩绝对绕不了他。”

北方逃过来的宗室,多是靠南方宗室接济,说话的人立时把头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