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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有意窥探,可周衍的灵力浸润着周以光的筋脉,周衍用自己的大半神识去稳住周以光的神识,必然会感知到周以光的梦境,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周衍一边为周以光疗伤,一边看着梦境当中的周以光行走在这片荒野。梦境是周衍造就的,可在梦境当中会发生的事,却是因人而异的。周以光究竟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梦呢?虽然感觉这样窥探,似乎不妥,可是要疗伤,就会有神识共通的感知。

况且,所思即所梦,周衍第一次像今天这样,非常想知道一个人人的心事。

此时,周以光已经陷入梦境当中,可是幻境与现实交织,起初还隐隐能够分辨孰真孰幻,时间久了,便分不清了。

伤重的周以光躺在周衍怀里,丝毫不察周衍正在为他疗伤,因为,此刻梦境中的他,正步履轻快,潇洒肆意地走在这片荒原之上,只他一人,饮酒作乐。

他拿起手中的酒坛,喝了几口,是他平常爱喝那种。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是重伤难行,现在怎么在这儿?这片荒野分明就是周衍的道场,周衍正在什么地方看着他呢。

周以光眯了眯眼,定神去想,手里的酒是假的,眼前横七竖八的草垛是假的,天上的星光也是假的夜都哪儿来的星星呢?

周以光觉得好笑,贪杯,便多喝了几口。一路饮酒,行至草垛,便矮身靠上去,身上的伤口还在疼,再看看自己,衣服虽错乱但干净得连点血污都没有,哪儿来的伤口呢?

梦境之外,正于周以光神识想通的周衍,似乎认出了周以光的梦。此处梦境,正是自己当日施法,让周以光忘记的事情。除非是非比寻常的执念,不然不会在梦境里还原。

周衍盯着周以光的梦:这段记忆对他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不知不觉中,酒喝多了,也分不清是真是幻。多半也是不想分得太清,无论是真是幻,此时他也算是把周衍找到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面孔,那人正看着自己呢。周以光使劲儿想看清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好像自己眼中的那个人,被刻意遮住了。周以光忽然心生感叹,有很多话想说给那个面容模糊的面孔听。

周以光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感叹些什么,可这些感叹的话,确实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而且他现在正说着呢:

“世上众人大多都怕鬼,认为我们成了鬼的都是邪祟。夜都酒肆里,众鬼也总是厌恶人世的虚伪狡诈,口是心非,说做人不如做鬼畅快,不愿投胎做人干脆入了夜游。谁又能真的分清,是做鬼好一些,还是做人好一些呢?”

“不过说到底,我们鬼再看不起地上那些人,也还是披着人形,依照人的样子过活。也没见谁,整天飘来飘去。”

说完,周以光觉得,的确,这像是我会说的话。人也好,鬼也罢,都逃不出善恶美丑,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