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母亲难得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好菜,沈延汝却迟迟没有下楼。
沈照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机等开饭。
屋外传来熟悉的车轮声,然后如往常一样,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门锁被打开。
“爸你可算回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沈照从沙发上起身,余光一扫却发现于安清身后多出了一个人,刚出口的抱怨瞬间哑了火。
那是沈照第一次见到于韫,猝不及防的,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于韫这个人的存在。
少年的身体正处于拔高的阶段,骨骼生长得很快,肌肉却还没完全长开,于韫套了件松松垮垮的t恤,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安静地站在于安清身后,看起来只有瘦瘦的一条。
他的表情淡淡的,眼神没什么温度,可那张脸却偏偏很干净、很好看。
他的唇色很淡,睫毛很长,下意识的抿嘴有那么几分弱气,一副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沈照那时就想,这样的人被欺负起来一下应该就会哭吧,这张脸哭起来肯定特别好看,此后的很多年里,他也确实体会到了这种滋味。
然而,直到很久以后,沈照才知道,这是他对于韫最大的误解。
“你好。”于韫开口,礼貌中带着点生硬,却意外的诚恳。
沈照不明所以地看向于安清。
于安清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是他亲哥。
记忆中少年的清俊的脸渐渐与那个女人重合,笑起来眉眼弯得像月牙儿。
于韫和他母亲其实长得挺像的吧,沈照突然这样想。
时钟滴答作响,餐桌上的煎蛋早已凉透了。
于韫去祭拜生母,沈照是没有理由跟去的,就像于韫也从来不会去疗养院看沈照母亲一样。
沈照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有些东西是自己无法改变的,他和于韫之间横贯着亲情、伦理、道德乃至仇恨,这其中任何一项都会使他们的关系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他们的联系完全来自于自己单方面的强迫,而于韫从未对自己有过任何关于未来的承诺。
沈照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心烦,打了个电话叫了几个朋友出去喝酒。
50
于韫母亲所在的陵园坐落在h市城北最高的那座山峰,沿着阶梯上去,两旁竖立着一排排整齐的墓碑。
无论是死于非命还是寿终正寝,无论生前是风光无限还是落魄无为,结束了一生短暂的几十年,最终的归宿却都是脚下的这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