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太下意识摩挲着炕席沿儿，眼睛盯着投在地上的光影，回忆道：

“你娘原来在合作社上班，跟邻庄一个卖药材的关系挺好，隔三差五就带回家吃饭。那时候她们俩都怀了娃，倒是开过娃娃亲的玩笑。后来邻庄的娃先生下来，你娘还带着肚子去吃喜面哩……好好儿的你问这个干啥？自打你娘没了，邻庄儿的闺女再也没来过咱们家，谁跟你提了？”

大妮就把方霁丹‘催婚’的事儿讲了一遍。

吴老太太一听是方霁丹，一张脸顿时拉的老长，因为得知身体能治愈而带来的喜悦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我当是哪个仙儿跟你说这个！原来是前街方痞子家的闺女！你甭听她的！你娘还活着的时候对她不孬，平常有啥吃的，还有合作社余下的布头儿，你娘都会分她点儿。她到好！整天寻思歪心眼儿，想把你娘从合作社那个铁饭碗里挤出来。明面儿上不显半分，整天就在阴沟子里放屁搅屎。”

吴老太太气的狠了，闷着嗓子咳了几声，继续道：

“你娘有学问，心眼儿还特别好。平时处的人缘不错。咱们街上的邻居见了就夸，方霁丹个没文化的心眼子蔫坏蔫坏的！她就是嫉妒你娘会写字儿，会念书。恩将仇报！就挑拨你爹和你娘干仗。后来方花香嫁过来，她就又挑唆方花香……呸！这个耗子养的坏玩意儿！还敢自己凑上来？”

“下次再看见她，就直接往她脸上招呼！她要是不服，就让她来找我！我倒是要问问她，好好的人不做，学熊瞎子干啥！”

竟然还有这么多事儿！

大妮头一次知道，亲娘还是个文化人。

吴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感叹道：“你八岁那年，我悄摸儿送你去学堂念书，我前脚走，你爹后脚就去把你从学堂里拎出去了。拎出去也不管有没有人，摁着就是一顿揍。要不是有老乡看不下去，把你从那畜｜生的脚下救出来，还指不定得被他揍成啥样呢！我送了你三回，你被他打了四回……”

吴老太太抹了吧眼泪，“奶奶那时候身子骨不行，怕他们把你霍霍死，就再也没送你去了。妮儿啊，得亏你随了你娘，是块读书的料。得亏你遇着肯领你走正道儿的朋友，要不然……奶奶死了都不能明目。我们老吴家对不起你们娘俩……”

老人哭的伤心，大妮也跟着红了眼眶，“阿奶，你别这么说。要不是有你护着，我早没了……”

花娇娇心里也不是滋味。

老头子曾经说过，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旦遇到了，就会因为某些关联成为最亲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