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吃鱼

当时考官一?共五人,皆是临时指派,两位为礼部官员,三位为翰林院学士。

他当时起疑,一?来是颖儿病倒的时机太过巧合,二来五位考官中的一?人——翰林学士丘怀之,突然落水离世。

当巧合凑到一起,心思机敏的陆成玉便不认为这是巧合了,只不过他找不到任何根据,也想不通对方加害颖儿的道理,遂而作罢。

颖儿重疾染身,时常昏厥迷离,不?知日月今夕。

他陪在她身侧亲自照顾时,便常听她口中喃喃涠洲之事,日子一?久,心肠软的陆成玉再?无法专心供职礼部,便上表请辞归乡,再?后来,便是陛下降下圣恩,允他回涠洲出任涠洲知州一?职。

如今孟西洲突然重提此事,且话语笃定,以他的做事方式,必然是有了证据。

“原来表兄也怀疑过。”孟西洲从陆成玉的反应中读出这个信息,他不?怀疑陆成玉有这样的能力,只不过现在的陆成玉,还太过心软。

孟西洲不?再?多?言,给?了李炎个眼色,李炎便将准备好的木匣递给?陆成玉。

“表兄把?木匣中的证据先好好看过吧,许多事,表兄只需顺着线索一?查便知真假,其他的话,我等表兄思虑好了,再?谈。”

话音刚落,屋外有人叩门,

是掌柜亲自端菜上来。

孟西洲起身理了理衣摆,扭身道:“我还是先回府中等表兄了。”

陆成玉没有回应,他正捧着木匣里的口供,一?张张的读着。

他不?知道,其实孟西洲早在一年半前,就将此事调查清楚,只是后来遇刺,真相拖到现在才被揭开。

掌柜上完菜出来,见方才雅间内的公子正立在堂内看着自己,他见状,紧着快走两步,问:“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方才多?点的一?条鲜鱼,掌柜能否帮忙打包,上次我家猫儿因没能吃到你们家的鱼还挠了我几道,今日来了,便带一?条给它尝鲜。”孟西洲随后让李炎结了账。

掌柜下意识的瞥见他脖颈上那两小道结了痂的挠痕,笑道:“我这就为公子打包,不?过公子家的猫儿绝对是个识货的主儿,咱们家的鱼,论鲜美,绝对是涠洲第一?。”

掌柜说罢,折回厨房将食盒双手奉上。

李炎接下食盒,正纳闷爷口中的猫儿是怎么回事呢,听爷吩咐,“一?会儿去市坊采购些涠洲特产,给?同行的几位大人,还有国公府、李府(孟思然婆家)、梅园,都各备一?份。”

“是……”李炎颔首应下,听到梅园二字时,他明显僵硬一?瞬,忽而明了爷口中的猫儿指的是谁了。

他就说吧,像沈娘子这样温柔靓丽,聪慧大方的娘子,爷就是冰块做的心,也得被暖热了。

孟西洲回首见李炎漾着抹可疑的笑,沉声问:“是嫌差事太轻松么,不?如回府再?端端茶。”

李炎想到那日蹲马步端茶的事就腰痛腿酸,赶忙道:“爷我错了还不?成?我现在就去采购……”

他说着就要跑走,被孟西洲一?把?扯住,“食盒留下,鱼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民宅西院。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沈青青做了个梦,却又不是真的梦。

梦回庆灵峰的三月,那时她刚同阿洲成亲不到一个月。

庆灵峰的天总要比山外冷上几分?,她穿着那件之前靠拾野果子换来的小旧袄,在院里收拾门口那块小田地。

下个月就到谷雨该播种了,她打算趁着这几日,先种一?茬韭菜和大葱。

沈青青蹲在那

,专心致志地种菜,丝毫未注意到身后接近的脚步。

一?丝清凉忽而贴上面颊,吓得她“啊”的一?声。

原是阿洲回来了,她抚着心口抬眼一瞧,立刻蹙紧了眉。

“阿洲你?衣服和头发怎么弄湿了?”

三月山内,春寒似冬,沈青青瞧着他满身水渍,脸冻得发紫,赶忙起身扯他进屋,这才?瞧见阿洲身后挂着两条活动乱跳的桂鱼。

他似是见她真着了急,红了眼眶,不?说话了,这才?交待方才去山下溪边摸鱼的事。

溪水半冻半融,他废了不?少力气才?抓来两条,本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却不想竟把?人弄哭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就下这么冷的水,你?……”沈青青不?好再说他,揉了揉眼,折身去烧水。

“赶紧把?衣裳脱了,我给?你?烧水洗澡。”

他不?做声,跑出来同她一起烧水,一?起灌满澡盆,又牵扯着,一?起进去。

她瞧着他身上还泛红的疤痕,眼眶不知不觉地又湿了。

“为什么去抓鱼呀,那么冷,你?是不是傻?”沈青青带着哭腔责备着。

“青青不?是说想吃。”他垂首,有些?无措的说。

沈青青想起来了,原是前几日嘴馋提了那么一?句,她抓不?住鱼,已经许久没吃过了。

下一?瞬,他吻来,轻柔的不?像话,牵着她的小手一?寸寸地抚过他身上的疤痕与火热。

新婚燕尔,沈青青到底还是由着他,折腾了一?次。

浴桶里热水扑通扑通的溅,不?远处的两条桂鱼也跟得了真传似的跳着。

沈青青眼皮子一?跳,醒了。

她深吸口气,竟闻到一股子蒸鱼的香味儿。

恍恍醒来,不?知是梦还是现实,念着梦中的桂鱼,沈青青趿拉上绣鞋出了内室,一?眼便瞧见坐在桌边的孟西洲。

只不过第一眼,睡迷糊的沈青青真没反应过来他是孟西洲。

但她也没叫他阿洲。

昨夜之后,沈青青给?自己长了个记性。

阿洲的名字,她不会轻易再?唤了。

因为她不?想听见,他那句冷冰冰的:我不?是阿洲。

“世子。”她清醒了,对方锦衣玉冠,不?是阿洲。

却又忍不?住纳

闷儿,他怎么会来她这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娇云为何不?知会她一声?

还有他眼底的黑眼圈怎么这样浓?

孟西洲坐在那,听她哑声唤他,眉头不自知地蹙了下,抬首便瞧见她红润的眼眶,心口跟着一?抽。

他想着,自己的心疾、怪病,这次回京一定要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坐下吃,鱼还热。”孟西洲的话听不出喜怒,随后正回身子拿起筷子。

沈青青有点发懵,孟西洲在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时辰,跑她这儿弄了条鱼吃算是什么?

“世子……是不是病了?”

想了半晌,也就这么一?个解释了。

孟西洲没有回答。

沈青青见他动了筷子,鲜嫩的鱼肉露出一角,鱼汁顺着肉的缝隙滚下,瞧着既多汁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