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来自于肉身的衰败,而是仿佛灵魂已如涸辙之鱼,困在泥浆里兀自垂死挣扎着。
他望了一眼白袍,又望了一眼我,目光沉静如水,问,怎么回事?
白袍指了指我,说,刚从灵山宗回来,捎了东西给你,今日岁除,拿来给你瞧瞧。
他怔了怔,不等我上前,便自石床上起身,从我手中取过了那个包袱。
他并未施法,而是伸手缓缓将那个包袱解开。
我紧紧盯着他的脸,看着他将那件披风从包袱中取了出来,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捧起一只幼弱的动物。
我这才看出,他的身量已经太高,那件披风于他已经太短太小。
于是他眉心微蹙,低声念咒,让自己的身形迅速缩小了一圈,由一个成年男魔重新变回了少年人的模样,只有霜白的两鬓没办法转乌,依旧怆然地白着。骤然变小似乎很疼,他虽然连哼都没有哼出声来,呼吸却变得沉重了许多,白袍双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又闭了嘴,只是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将那件披风披挂在肩头,脸上并没有悲伤之色,只是仔仔细细地伸手摸了摸披风上的针脚。
白袍对他说,好好养伤,别让他担心。
他未置可否,又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小心地收好。
出来之后,我好像还没有醒酒,不知为何,整个人好像被一种沉郁的悲伤黏住了,像只被树脂裹住的夏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