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嘴张”听他说话百无禁忌,又明白知道周珩就是官家的人,是以缩了脖子,低头专心吃饼,不敢搭话了。
周珩略一沉思,对那边拱了拱手,“两位兄台说的有道理,连续两年,十几个村镇受灾,数千人流离失所,赈灾银花了几十万两,岂是官署一句‘百年不遇’就能搪塞过去的。”
此时,两个汉子已吃饱喝足,站起身来,也对周珩抱拳还礼。
“我们俩是粗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都是瞎说的,兄弟你就当听个笑话。走啦走啦。”“龅牙”扔下一把铜板,带着他“浓眉大眼”的好兄弟上路了。
等那二人走远,想了想,周珩喝了口茶,笑问覃竹:“这两个是你哥哥不放心,特派来接你的么?不知怎么称呼,倒是说得一段好故事。”
覃竹也不说是,也不否认,只是也对他甜甜一笑。 “他们不是说了,说的本无意,只是你听得有心,才觉得是段好故事”。然后扭头对老贾道:“你过来坐嘛,干嘛总是蹲着吃,吃完就去套车吧,咱们也早点到前面客栈。”
老贾听了,三口两口把手中的饼吃完,慢悠悠的去套车了。
周珩看着看着他微瘸的背影,土黄布衣衫下包着虬结的肌肉,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覃竹听:“渔帮真是藏龙卧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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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总算落了下去,给闷热的一天送来些许凉爽的风,这一行人走得慢,直到月亮升起,才住进了路上唯一的客栈。
小客栈不大,叫个“悦来客栈”,名字虽然俗气,收拾得很干净。盈门是个饭馆,后面是个小院,十来间平房,老板四十多岁,留着八字胡,一脸憨厚老实。
住进客栈,才知道只剩下并排三间客房,于是周珩和宋林住了居左一间,老贾和老张住了居右一间。覃竹带着小丫头芦花被安排在中间那间。
吃过晚饭,周珩吩咐大家早些休息,明日定要起早出发;老贾去给拉车的马刷洗冲澡,回来时,“快嘴张”仰在床上,早已鼾声震天;覃竹和芦花回到房中略洗漱一番,并肩躺下,脸对着脸说闲话。
覃竹手里抓着把蒲扇,轻轻扇着,小声问:“芦花,你爹娘呢?”
“去年水灾后,镇上起了瘟疫,我爹就是那时候没的。我娘自知养活不起我和爷爷,跟别人走了。”
芦花脸上平静,并未有什么悲色。“其实只有爷爷最辛苦,我爹身子不好,下不得地,干不得活。我本有个弟弟,生病没治好,两岁多没了。我娘就骂爹是没用的废物,我爹说不过,就动手打她。爷爷也拦不住,总是掉眼泪,有什么重活都抢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