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可怜的孩子。覃竹真是不能理解,痛失爱子的夫妻俩,本来有着同样的伤痛,应该相互安慰扶持,可怎么就把日子过得这样不堪,是因为穷么?
她轻声安慰芦花,“别难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芦花嗯了一声,脆生生道:“其实已经不难过了,刚开始难过,可肚子饿,只能先一心一意跟爷爷学唱曲。唱的时候就不能想着难过,爷爷说,要笑,不许唱悲声,客人不爱听。”
她小小年纪,已经历过大灾大难,看过人间疾苦,有了种难得的淡然处之。
“芦花,回了长安镇,你就不必强作欢喜了,以后你想唱的时候才唱,想笑的时候再笑。”
芦花果然甜甜的露出笑脸,“是啊,我想这些,半夜都会笑醒呢。姐姐,她们说你是渔帮的大小姐,帮主是你哥哥?那可真好,不缺吃不缺穿,什么都不用愁。”
“谁说什么都不用愁?”覃竹翻了个身,平躺在枕头上,看着高处有些斑驳的棚顶,“我爹娘也都不在了,如今的帮主是我爹的养子。”
“啊!”芦花低低呼了一声,“我不该问的,惹你伤心。”
覃竹抿着嘴唇,是不是因为她不缺吃,也不缺穿,当年她的痛要比芦花来的更深刻。
“我娘是书香门第的女子,我爹却是个江湖人,也不知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又怎么做了夫妻。”
覃竹一边说,一边笑了,“人家都说,我爹在外面,打个喷嚏就好像打雷,连地皮也要都三抖,可我记得,小时候我爹总是怕我娘,有时他在外面受了伤,惹了祸,回来时我娘发脾气不理他,他就坐立不安,围着我娘不停的绕圈子。”
“你爹娘真好。”芦花眼睛亮晶晶的,记忆中,自己的爹娘从来没有好声好气的说过话。
“是啊,可这世上,彩云易散琉璃脆,从来好事不长久。我娘生了我,身子便不好,她又总想要再生个弟弟。爹爹说,他有了阿竹就心满意足了,我娘却说,你心满意足了,我却还想着享儿女双全的福,以后有个小子,来帮你管渔帮。”
覃竹静静的躺了会,想着当年爹娘背着她,偷偷说这番话,为此她还哭了鼻子,问爹爹,娘亲是不是嫌弃我是个丫头。爹爹刮着她的小鼻子,笑呵呵安慰她,没事没事,爹爹可不嫌弃阿竹,爹爹只有阿竹就高兴了,若是以后真的有个小子,让那小子好好学武,保护我的阿竹。
娘亲果然生了个弟弟,可是她还没见到弟弟,就一起失去了她们,再后来,爹爹忙于事务,唯恐对她照料不及,把他送到了至交好友袁老太爷的府上,跟着袁家两位小姐——孟春和初夏,读书写字做女红。
一想到这些,仿佛有根针,一戳一戳的在她心尖上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