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陛下召唤,李从渊停下了后退的步子。

来了来了!陛下今日强忍性情当了一日好学生,这是要捅下多大的一个篓子啊?

李从渊在这瞬间甚至开始考虑上书乞骸骨。

“朕听闻京中名士都会在折竹台相聚,吟诗作对,诗文成集,你可曾去过?”

折竹台?

李从渊喟然:“陛下所说折竹台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臣已经久不闻其名了。当年我与我几名旧友年轻气盛,自以为能使天下文章为之一新,才写出了什么《折竹台集贤集》。”

说完,他笑了笑。

端坐在桌案旁的皇帝垂下眼眸,缓缓说道:

“几名旧友?能与李尚书为友,想来也都是当世栋梁。”

当世栋梁?

有人已丢官回家,有人被发配边疆,有人昔日意气风发如今暮色沉沉,也有人,才华盖世却早就不知埋骨何方,唯有他,还站在朝堂上,为报几代陛下的皇恩罢了。

诸般旧事涌上李从渊心头,他笑中带了点苦意:

“世事沉浮难料,聚散不过须臾,臣年轻时也觉得‘万殊混一理,安复觉彭殇’2,到如今才明白活了一日才算一日,活了一日方能做一日之事呀。”

说完,李从渊又行了一礼:“陛下,您还有何事吩咐?”

年轻的皇帝眨了下眼睛,突然笑着说:“没了,李尚书早点回家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