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残忍了!为了保住这座邪恶之城的秘密,竟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路德维希的倾诉顿时让齐楚雄回忆起在礼堂的一幕,他之前还一直在奇怪,为什么那些军官的妻子们在见到丈夫时都会异口同声提起阵亡通知书的事情,原先这些事情是纳粹当局早就计划好的!
“原来你是因为思念母亲才昏倒的!”看着路德维希低垂的头颅,齐楚雄突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这样的话我就能替你分担一些忧愁。”
“我想念家乡!想念我的母亲!我很早以前就想找人倾诉我的痛苦,可是我却不能这样做,在雅利安城里,不管是谁,只要他们言语中流露出对家乡的思念之情,都会被视为意志懦弱的人,遭到众人唾弃,所以我只能把这些事情埋在心底,不敢轻易向人吐露。”路德维希用手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齐楚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小路易斯那样友好吗?”
齐楚雄点了点头:“是啊,我一直想问你这件事情,要知道他可是个犹太人,而且这也不符合你们的一贯作风。”
“我有一个侄子,他和路易斯的年龄一样大,每当我看见这个犹太小男孩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我在远方的家人,”路德维希叹了口气,接着道:“在你看来似乎每一个德国人都对犹太人充满仇恨,可这样是不公平的!我小时候的家庭教师就是一个犹太人,他教会了我许多知识,至今我仍感激他对我的教导,这么说可能让你难以理解,但是我的确认为犹太人和我们其实没什么不同,他们既不是什么令人恐惧的怪物,也不是什么招人讨厌的害人虫,他们是一群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幸福到来时,他们会欢笑;灾难降临时,他们也会感到恐惧……”
齐楚雄此时忍不住插话道:“对不起,路德维希,我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可是我真的搞不明白,作为一名党卫队军官,你这样说话难道不害怕被人视为是在背叛你们的元首吗?”
“背叛?”路德维希突然从病床上跳了下来,他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声喊道:“不!我永远都不会背叛元首,只要他一声令下,我随时都可以为自己的祖国献出生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认同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齐楚雄一惊:“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指的是什么?”
“我穿上这身军装是为了保卫我的祖国不被外敌入侵,而不是来做刽子手!”路德维希哭的通红的眼中此时充满愤怒与无助,“自从我在柏林医学院毕业后加入党卫军的那一天起,血腥和死亡每天都在我的身边发生!我最初服役的地方是奥斯维辛集中营,那里的医生们天天拿活人做解剖试验,而看守们则惨无人道的把成群的囚犯赶进毒气室!我无法忍受那里发生的一切,于是就向上司递交请求上前线的报告,可是上了前线又如何,那里的场面照样血腥无比!在波兰,在俄罗斯,盖世太保为了报复游击队打死我们的士兵,丧心病狂的一次又一次屠杀无辜的老百姓以示惩戒!我去问上司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告诉我,元首说过,日耳曼帝国要是想屹立于世界之林,唯一的办法就是铲除那些劣等民族!虽然我不可能去反驳元首的话,但是我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齐楚雄的心情在一瞬间突然变得异常复杂,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恐怖的画面——在一面面红黑相间的“卐”字旗下,成千上万人高举右臂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自从希特勒上台之后,在德国的大地上,这种场面就愈演愈烈,人们失去了思想的自由,一切都只能按照独裁者的意愿行事,在他们眼中,希特勒是上帝的化身,他的话就是真理,“元首不可能犯错,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很多德国人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路德维希,一个党卫军中尉,在他心里竟然还有如此与众不同的看法,这说明他是一个良知未泯的人。虽然他对希特勒还怀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忠诚,但是只要自己接下来耐心的感化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认识到希特勒发动侵略战争的邪恶本质,到时候,他就会成为自己名副其实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