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平静的七律缓缓阖眼,任由雁断匍匐如寒蝉般,在莫大恐惧之中颤栗挣扎,不予理睬。
雁断倘若难以承受这般空有威势的震慑,亦不足为天道所提及。
盏茶功夫,雁断双腿微颤着咬牙爬起了身,七律的嘴角上翘,挂起了一丝稍显满意的笑容:“施主心志,确实不错。”
“前辈过誉。一个人久了,事无巨细皆须挂牵,心思用过太多,时间一长便韧了。”
雁断极其罕见地接了句略带调侃的话头,企图以此彻底驱散萦绕心间的恐惧之意。
与此同时,他识趣地将残余的千幻法伪装散去,露出了真容真息。
七律掌控佛宗禅道与杀伐之道,仅凭一缕气息压迫,便令得他心神失守,跪伏之际涕泗横流。
只觉神灵轰然降临,天地徒留其之无上威严。由此可见,眼前少年僧人之强横。
如此强者,足以轻而易举窥破雁断千幻法形似班门弄斧的伪装。
这般一来,雁断倒不如尚有自知之明地彻底散去先前威势震慑之下,仍旧残余的一抹千幻法伪装之息。
“施主散去伪装之后的脸庞,倒是顺眼了不少。”
七律莞尔一笑,较之满脸狼狈的雁断,他略显稚嫩的平静眉目,此刻便显得成熟几分。
“人心险恶,伪装乃生存之需求。失礼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雁断躬身向七律一拜,恭声道。
七律只是威息压迫,便令他毫无反抗之力,担得一声前辈,受得一句敬意。
强者为尊,是修真界不变之法则。
“施主倒是误会贫僧了。”
七律对雁断的尊敬却之不恭,但却是耐心解释道:“此山乃祝无山安息之处,在其魂眠之地施以千幻法,难免有贻笑大方之嫌。”
雁断听闻七律此言,有些不明所以,正待询问,却见一道黑影夹杂细微风声掠空而来。
“这是……”
雁断抬手接过七律扔来之物,不由一怔。
掌中一枚深棕色令牌,一面刻有禅之一字,反面镌着无垢二字,视之如凡品木制物。
“此物乃无垢寺令牌,施主待日后时机成熟,携令前往无垢寺,便可得一场造化。”
七律适时地解释了一句。
言至终末,他却是不由心底一声轻叹:“杀经之造化,确实大过祝无山之遗。但再多造化,终究只是马前卒罢。何曾可见弃子逃过一死之命?”
“造化?单不论其之所言是否可信,仅是无垢寺……往昔佛宗之首,于大陆销声匿迹万年之久,今时怎知地处何方?”
雁断紧了紧指间扣住的木制令牌,沉吟不语。
“神念入令,便知无垢寺所在。”
七律犹如未卜先知,寥寥数语便解了雁断心底之虑:“是否为造化,尚在施主一念之间。贫僧不过是奉那位之命,悉数告知罢。”
“前辈,却不知那位何以重视于我?”
雁断倾听思索之际,眉头轻锁了起来。
“那位贵为天地苍生之帝,我等草芥蝼蚁,怎敢揣摩其之所想?”
七律显然不愿多言此事,含糊其辞的谈吐间,夹杂着一缕莫名的讽刺、愤怒,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