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听从取信了修仙者的无欲无求,此时的他怕是早已与同村的二愣子落得相同境地,坟头草高过三丈。
徐州自认天赋凡凡,之所以能够成就多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尊者之境,进而登上常山阁之主的高位,靠的便是认清现实而遵从现实。
他不会幻想仙风道骨,亦不会听信餐风饮露,他信的从始至终便只有亲眼目睹。
当然,仅仅依靠亲眼所见的经验叠加,自然难以存活至今。
他更多依靠的,是未踏修真之前的陋习。
修行伊始,徐州靠着偷看李寡妇丰乳肥臀的谨慎、被大壮欺负后忍气吞声的暂避锋芒,以及偷隔壁窝窝头被抓现行的精湛演技,继而在一干师兄师姐之间游刃有余,混得风生水起。
当初他初入修真还曾念想过,若是修行走不通,就去当个戏子,赚下几锭碎银的家当,回村和李寡妇来个花好月圆的共度良宵。
当然破鞋是不能娶的,他还准备和李寡妇一夜春色填补遗憾之后,再买个大屁股的好生养婆姨,子孙满堂地过一辈子。
徐州成了阁主之后,偶尔回想曾经的戏子之愿,倒是会心一笑。
人生如戏,他未成凡间戏子,却做了修行界实打实的演戏高手。
戏子的愿望却也不算落空,只是什么李寡妇,大屁股婆姨,那都是庸脂俗粉,曾经他采补过最差的炉鼎,与李寡妇相比,都算得上花容月貌的倾国倾城。
毕竟人的是无边无际的,往尽头而言,比这四方天际广阔太多。
或许这便是徐州再也看不上李寡妇屁股,甚至连肤如凝脂的炉鼎亦不会正眼多瞧的缘由。
又或许这亦是修仙者渴望掌控天地之念的从何而来罢。
宰相肚里能撑船,里面纳个天。
常山阁外,笼罩群山的护山大阵遽然震荡了一番,主持阵法的诸位长老护法齐齐躯体大颤,周身气息紊乱,咳血声此起彼伏。
徐州在体内灵力乱窜之际,顿时止住了稍稍的神游天外,便见嘴角挂血的常山阁高层们心有余悸地瞥向自己。
最善阿谀奉承的二长老见徐州一眼扫视而来,掐准徐州目光落身的刹那,便是脱口而出的溜须拍马:“阁主当真未卜先知,着实高见啊。若非阁主力排众议,先行开启护山大阵,此时常山阁定然遭受莫大损失,阁主英明。”
适可而止的谄媚,若是察言观色之后点到为止,不失为讨好上层人物的上佳之策。
几句半真半假的好话,换来阁主的青睐有加,显然是极其划算的。
曲意逢迎的赞叹,不论是真是假,谁人不喜。
徐州闻言,照旧多看了二长老鹤发童颜的仙风道骨模样一眼,尔后微微颌首道:“未卜先知算不得,只是南国先前的变故令本座心生警惕,此次怕是殃及池鱼,方才强行下了令。但,若是未有诸位的同心协力,常山阁仍旧难逃一劫。”
先是隐晦地自卖自夸一番,加深高层对自己的敬畏,尔后先以强行下令的说法给了在场诸人当头棒喝,再以一句转折的好话,给了诸人甜枣。
所谓的掌权人,不论一味喝骂,亦或始终嘉奖,终究是做不得。
唯有一抑一扬,方才能够令得他人俯首甘为臣下。
“先前一战威势虽说超过了尊者,但却未有此番悍然,方圆千里的山丘荒林尽数夷为平地,仅余深不见底的巨坑尔。莫非是两方势力角逐,先是弟子交战,之后便是大修出手?”
徐州话音落下,对主持阵法诸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面之辞恍若未闻。
他的深邃眼眸仿佛望穿了密室,匆匆瞥过护山大阵震颤之后的千里巨坑,进而转眼落于常山第九峰。
一声暗叹,在思索的心绪之中沉沉落底。
徐州出于谨慎,未曾在雁断与叶玉交战之时插手,亦或是企图一窥究竟。
而一如旭入侵之时那般毫不犹豫地开启护山大阵的决策,恰恰令常山阁幸免于难,躲过了叶玉伪装之下自爆的余威波及。
但庆幸之余,徐州却是深深的迷茫与无力,隔着密室墨色墙壁,凝望向远方第九峰的目光,闪烁着黯然之芒。
曾以为踏入尊者,便是万人之上,而今却知,不论身处何等境地,弱肉强食的心惊胆战,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