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蓬船托孤

大庾乃是南安府郡所在,修学之风浓厚,苏轼曾赞誉其“显闻所至必建学,南安治学甲江西”。北宋理学大家周敦颐创立的濂溪书院名震华夏。东城师塾乃是大明正德年间进士黄谅所兴,座落于城东东山岭下,南安各县不少子弟都拜学在此,所谓“文运既辟,仕途日开”,时年陆续出了不少青年才俊。

只见青山幽谧、书声琅琅,恰是一处修学的绝佳所在。

时至午后,一众学子刚用完膳食,聚在塾院廊下嬉戏玩闹。只见大道上一马一驴疾驰而来,正是秦冲二人到了。

王之贵下得驴来,进院便呼淮昭名字,这边司马先生揖手迎上言到:“王掌柜,你来找淮昭?他不是贵店伙计说你有急事让他接走了吗?”之贵闻言,眼前顿时金星直冒。

“伙计?接走了?什么时候?”

“就是前几日你新请的那仓廪伙计胡士存啊,昨日去你店里买布料还见的,你换其他人来,我哪敢把孩儿交于他啊!”司马顿足道。

“胡二?他今天一早称病回家了,我何曾叫他来接了!”之贵老泪蹦出,几乎哭倒在地。

秦冲还是稳重,心思此事绝不简单,便问老师:“那伙计带淮昭往哪里去的?”

“往东,去了魁星阁方向。对啊,以往回贵坊都是往南,怎么往东去了?”

这边司马老师话音未落,秦冲已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往东而去

南安府衙,一票人马疾驰来到衙门口,马上黑衣男下马便亮出锦衣卫腰牌,径直奔入衙内,入堂见千户便跪禀道:“千户大人,昨日城南探子查证要拿的孩童,今日晌午在东山师塾被人接走,陈总旗所领两人追击至东边白水河处与贼人交手,不幸全部罹难!属下赶到时,总旗只余垂死气息,临终前命我飞马回来向大人禀报,贼人正往东而去。”

千户面色一凝,将腰间官刀攥得死紧道:“我锦衣卫奉御旨追拿王家小儿,费了数月功夫才得知其藏匿南安,王守仁好快的手脚、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杀官,他是要造反了么?召集所有人马,并调南安府弓弩马队,随我速速追拿,不得伤了那孩童,拿获不了,大家等着人头落地吧!”

白水河东五里,那胡二正扛着淮昭行走。这孩儿不停哭闹,还用一双小肉手不停捶打姓胡的额头,让这“伙计”好生烦恼。刚刚一番激战,将锦衣卫三名官差斩杀,胡士存虽无大碍,却也耗费了不少功力。瞅瞅将近魁星阁,胡二眼睛放光,闪过一丝得意冷笑。

“嗖”

伴着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有一股寒气疾风般迫近。

“袖箭!”胡士存侧身一跃,些些躲过直窜小腿的一击。

“还嫌死的不够,这些狗官,不错,这次倒有马匹可以用了。”胡二心里盘算,着实的不把这些锦衣卫放在眼里。

可这次来的不是锦衣卫,是秦冲。

眼见胡士存把淮昭撩在了路边迎他而来,秦冲又迅疾祭出三只袖箭,直取敌手印堂、胸窝、腿股。

胡二见识了第一箭,心里对秦冲看低不少,哪知秦冲方才乃是投鼠忌器,怕伤着公子,而这三把袖箭却用足了十成功力,务要一击必杀。果然,胡士存信心过满,吃了大亏,躲过两支,却被第三支袖箭贯穿大腿,钻心刺痛让他立刻单膝跪在了地上,还未起身,秦冲的铁剑便已架在颈上。

“狗官,你藏于布坊多长时日,还有多少官兵”

可秦冲这句“狗官”还未出口,不想胡二的“狗官”竟先他而出道:“狗官,你自觉这就能拿走这小厮,哈哈哈哈,反正你我不刻将同赴阴曹,我就告诉你”言未尽胡士存突然拔出一枚响箭,往空中祭出,“看我神教厉害”说罢用尽全力击出一掌,秦冲知对方乃是绝命一击,不敢大意,急忙侧身让过,顺势将胡二抹了脖子。

“神教?”

秦冲看那响箭带着黄烟,呼啸着直冲头顶,心中暗忖,料想必有来头,不可怠慢,也不管淮昭哭闹,提着孩子便跃上马,直奔青龙码头而去。疾驰中,一座木桥映入视线,木桥尽头,大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和府兵策马疾驰迎头而来,眼看就要撞上,两边都急急勒住马匹,官家那边停步不及,又冲上桥三五骑,那桥年代已久,桥面狭窄,骤然如此多的人马汇集,桥身受力不住,轰然垮塌,七八余骑连同秦冲的马匹一起坠入桥下的溪流中。秦冲抱住淮昭,踏在一匹落水马身,一跃而起,落在河岸。未落水的官兵即刻将他团团围住,一排强弩拉了满弦把秦冲两人瞄了个实在。

只见那领头的千户拨开众人上前冷笑道:“这位爷,带个娃崽,骑马跑这么急,要去哪啊?”

秦冲见对方势众,心思不可误了公子性命,见对方皆是官家,便亮出腰牌道:“诸位,某乃敕封新建伯南京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两广巡抚守仁王大人标下宣抚使秦冲,今奉令差使,不想与各位京卫大人巧遇,勿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