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们去抢银行，事先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自以为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满载而归。可是夜里我们到了银行之后，天上开始下起武汉几十年不遇的鹅毛大雪，外面寒风凛冽，雪花漫天飞舞。振南去的时候为了藏大力剪，只穿了一件夏季的风衣，里面什么都没有。气温下降后，他全身都在哆嗦，他在俏银行大门的时候，连大力剪都拿不动了。大力剪掉下来，把我的脚砸伤了，此后半个月，我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理论上来说，我们的大力剪能够撬开银行的大门，可在这个寒冷的夜晚，这件事情似乎变得异常困难。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我用苏武牧羊的故事激励他，对他热烈地喊道：

“兄弟，加油啊！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你想一想，人家苏武在冰天雪地的草原上，兢兢业业地放了十九年羊，最终彪炳史册，名垂千古。你想一想，人家放羊的时候就不痛苦吗？人家放羊的时候就不累吗？但是人家怎么就能坚持下来？你凭什么就可以放弃？你想一想，你只是开一把锁，人家却是放成千上万只羊，还有牛，哪一个更困难？你想一想，孟子曾经说过，‘天将降大任……’”

“苏武是谁？”他停下手中的大力剪，认真地问我。

“你当我没说吧……你别停啊！赶紧撬啊！天亮之前要是还撬不开，你的生活费可就没了！”

他一直在撬着银行的大门，我在旁边给他加油，同时给他放风，兼职后勤保障，给他递水什么的。不幸的是，真被我言中了，直到天亮他也没能撬开，我在心里嫌弃他不中用。可是我又没法不理他，他一晚上撬了七八个小时，最后累虚脱了，倒在了雪地中。

我背着他走了几十米路，实在走不动了，多亏一位警察叔叔的帮忙，才把他合力运回宿舍。

警察盯着我手里的大力剪问我：“你们是干嘛的？”

我说：“我们是汽车工程专业的学生，他感冒发烧了，还坚持去上课，没想到半路上就……”

“都发烧了还去上什么课？还是身体要紧，赶紧回宿舍休息吧。现在像他这么爱学习的学生可不多了。”警察叔叔满意地说。

警察叔叔走的时候，我听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学校有汽车工程这个专业吗？我怎么不知道……”

振南回到宿舍后，得了重感冒，我说想把振南送到校医院，可他坚决不让。他说自己已经欠了好多人的钱了，不想连医院的钱都欠。

我安慰他说：“没事，我们有医保，校医院的药费都便宜。”

我眼看他没钱吃饭，也没钱买药，病情得不到缓解，心里很替他着急。于是，我偷偷把他的大力剪，卖给了枫园四舍楼下修自行车的老王头儿，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