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该死的南蛮竟然还没冻死,生命力也是够顽强的。”一个卫兵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不过听说他们那话儿特别的短,所以生育能力很差,这么冷的天,该都缩成一个小螺蛳了吧。”
“大概早就冻脆了吧?一弹就碎!”
“哈哈哈”卫兵们在寒冷的冬夜里说着无聊的下流笑话,用来取暖。
眼看换防的时间快要到了,当值的队长发现去小便的还没回来,于是派了另一个士兵去找他,结果另一个竟然也没回来。正当他咒骂这帮懒鬼又躲在哪里睡懒觉的时候,角落里突然闪出一个黑色身影,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从身后死死地扼住他的咽喉。喊不出声音的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把匕首利落地割开了喉咙。喉头喷射出一道血柱,在他绝望地倒在雪地里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同伴都被同样干净利落的一下子全解决了。这十来个身着黑色紧身服戴着面罩的刺客,熟练地剥下并换上了卫兵们的盔甲,然后急急忙忙地赶在换防卫兵到来之前,打开了城门。
借着漫天大雪,已经偷偷前进到城门前的拉赫曼,用他的单筒望远镜看到,吊桥缓缓升起,厚重的城门也同时渐渐升了起来。一个身着马蒂诺步兵铠甲的身影,手举两支火炬,在风雪之中隐约可见,两支火炬在风雪中不断地画着圆圈,这是弗洛伦齐给拉赫曼的信号。
城门之前一下子亮起了成千上百的火把,上百名塔法武士从大开的城门一下子涌入了雷姆斯城,先头部队刚好遭遇到了前来换防的城门守卫。噼噼啪啪的枪声划破寂静的雪夜,卫队的十几名卫兵一下子被打成了筛子,附近听到枪声纷纷赶来的卫兵们,成排成排地倒在了塔法武士的枪口和弯刀之下。城门失守,上千名塔法士兵已经涌入了马蒂诺城,一下子挤满了城门前的道路。
拉赫曼站在队伍中,看着一个星期以来久攻难下的马蒂诺城,就在一夜之间从内部这样崩溃了,他拔出弯刀,手起刀落斩下了一个被火枪击中胸膛,还在地上挣扎的马蒂诺士兵的脑袋。正当他要跨进城门的一刹那,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已经被高高升起的城门突然落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的他被身边的一个士兵一把推出了城门外,这个士兵和其他在城门下的塔法武士却被砸成了肉酱。这时立刻反应过来的拉赫曼赶紧指挥还没进入城内的塔法武士向城外撤退。
鱼贯而入的塔法远征军,在一片慌乱之中开始掉头回撤,队伍后段的士兵甚至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整个远征军陷入了混乱。而此时后段的士兵刚刚接到后撤的命令,却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支整齐的骑兵队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贝都纳因人绝望地看到,骑兵队身后,远处的塔法营地燃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大约一千多名塔法武士被身后的城门隔绝在了城内,他们拥挤在了门口不很宽阔的道路中,失去指挥无所适从的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号角。两侧屋顶和背后的城楼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很多弓箭手,一时间箭如雨下,绝望奔逃的塔法武士又纷纷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场面乱作一团。绝望的贝都纳因人拼命向城门口跑去,无助地推搡和敲打城门,直到最后一批侵入城中的塔法武士也被后续赶到的马蒂诺卫兵乱刀砍死。
与此同时,城外的同伴也正在面对自己远征马蒂诺最后的命运,这支身披银色铠甲,胸前刻着圣剑和圣盾的骑兵就是赫赫有名的米洛斯圣殿骑士团。一马当先的骑士,却身着蓝白色的马蒂诺盔甲,胸前刻着闪电标志,手中挥舞着一柄巨大的战锤,这是在月影森林一役后失踪的雷神桑德。
混乱的塔法远征军中,茫然的拉赫曼还在挥舞着自己的弯刀,又接连砍死了好几个圣殿骑士,大脑中一片空白的他完全是依靠着自己的战斗本能在作最后的挣扎。一匹被砍倒的战马,斜斜地倒下砸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带到在地,一个项链从怀里摔了出来,打开的项链吊坠里是妻子和女儿的合影。这一下似乎把他唤醒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塔法,米莉亚、阿依莎,等着我,我回来了。”念念有词的拉赫曼奋力从马匹的尸体底下爬出来,杀出一条血路,眼看即将离开这片厮杀的修罗场,忽然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到,是桑德提着战锤向他而来。拉赫曼急忙举起弯刀格挡,他的弯刀却像一片树叶一样被一下子弹飞,脑袋也被雷神的巨锤砸得稀烂。
天明时分,雷姆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终于停了,城门前的战斗也在凌晨彻底平息了,然而城内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塔法远征军在一夜之间全军覆灭,天快亮的时候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弗洛伦齐显得非常惊讶,但这个好消息还是让他非常兴奋。尽管贝都纳因人深夜潜入雷姆斯的消息让他感到了一丝疑惑与不安,但他还是马上派人召集召开临时国会。为了给这场意外的大胜点缀上最美的花朵,他决定在临时国会结束以后,在国会议事堂前的广场上为凯旋的骑士们进行授勋仪式。他的政治生涯前半场,一直在尤里乌斯和红狼这两位强人的阴影下,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而这场战争的胜利即将开启他辉煌灿烂的后半场。
在指挥官玛法埃尔·斯沃德的战报之后,简短的临时国会结束了,弗洛伦齐和桑蒂尼各自带领着议会和长老院的全体成员聚集在国会门前的平台上,平台和台阶地下的广场上的积雪一大清早就被紧急清扫到了两旁,广场上挤满了上城区和下城区的居民们,似乎只有这个时刻才能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平等与自由。
意气风发的议长大人身着自己特意为今天这种大场面准备的崭新长袍,面对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的斯沃德,为他授予了象征马蒂诺最高荣誉的胜利勋章。一个多月前,站在自己人生巅峰的红狼就是在这片广场上带着大主教的祝福和民众们的期盼,率领不败的马蒂诺骑士团穿过南门,向月影森林浩浩荡荡的出发。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命运竟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这一切让人始料未及。
当然,围绕着这个国家的这出大剧还远远没有结束,在斯沃德的授勋结束后,按惯例将是对另外三位将领的授勋仪式。但当他连续呼唤了三遍受勋将领的名字之后,却看不到这三人的身影,这三人是在红狼被罢免之后迅速被提升的弗洛伦齐的亲信。将他们安插在军队一方面是为了控制军中不满议会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是方便自己监视斯沃德的一举一动。
正当弗洛伦齐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刚刚被授勋的玛法埃尔突然走到了台前,面对着广场上成千上万的民众,用洪钟般的声音说道:“这三人被指控与塔法内外勾结,昨夜袭击城门守军,企图引塔法军队入城,今晨以叛国罪已被收押。”
弗洛伦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被邀请来观礼的霍格尔大主教也走到台前向着台下大声说道:“国会议长弗洛伦齐、长老院院长桑蒂尼,与塔法勾结,出卖国家利益,非法罢免比格斯塔勒前代理首席执政官,阴谋出卖雷姆斯城和马蒂诺共和国”,转过身来看着几乎已经瘫倒在地弗洛伦齐,“现宣布予以逮捕,将择日举行公开审判。”
弗洛伦齐暴跳如雷,大声喊着:“这是民主的耻辱,无耻的阴谋,这是共和国历史上最肮脏的一页,霍格尔你这只卑鄙的胖猪!”,然而当他要扑向霍格尔的时候,迅速被身边的卫兵制服。而桑蒂尼似乎并没有那么的惊讶,只是仰天长叹一声,冷笑地看着霍格尔。尽管自己一直提防着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白白胖胖的大主教,但最终自己这条老狐狸还是倒在了胜利的黎明之前。
两天以后,审判在雷姆斯公开举行,因为要求参与旁听审判的人数过多,审判不得不从最高法庭移到国会议事堂举行。而旁听券一时间成为了雷姆斯最紧俏的商品,即便是愿意出到那个令人咋舌的高价,基本上也都是有价无市,一票难求。
一切宛如桑蒂尼所料,所有的一切证据都明确地指向了这两位一天前还在马蒂诺政治顶峰的人物,甚至弗洛伦齐安插在军中的三名将领中的两人也一致指证自己受到了弗洛伦齐和桑蒂尼的指使,企图向塔法出卖国家利益。除了书信证据和弗洛伦齐写给拉赫曼的亲笔信之外,很多当初弗洛伦齐派的议员们纷纷倒戈揭发他煽动和收买议员通过罢免沃尔夫冈议案。弗洛伦齐最初还拼命地辩解,但渐渐的,越来越多如山铁证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绝望了,只是不停地摇头,嘶哑的喉咙无力地呻吟着。
桑蒂尼从一开始就选择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用冷眼看着这出大剧的最后高潮,和舞台上那些演员们或兴奋、或绝望、或虚伪、或激动的表演,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已经静止,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不相干。在这法庭卫兵渐渐已经无法控制的喧闹和嘈杂之中,他的嘴角开始渐渐地上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微笑。
这场弗洛伦齐口中的“卑鄙闹剧”仅仅持续两天就拉下了帷幕,三名法官都一致裁定弗洛伦齐议长和桑蒂尼院长叛国罪名成立,将与三名将军一起被处以绞刑。但被严密关押之下,桑蒂尼竟然用一个小小的刀片割腕自杀,当第二天清晨来押送他的士兵和狱卒打开牢门才发现早已死去的桑蒂尼。当值的狱卒全部被逮捕,经过反复的严刑审讯,却没人承认自己受到指使给了桑蒂尼这个自我了断的机会。帝政时期,军人出身的桑蒂尼是首都的卫队长,在雷姆斯率领的叛军几乎陷入绝境将要被全歼的时候,他突然率领卫队反戈一击,让战局完全逆转,最终帮助雷姆斯迎来了最后胜利。其后的数十年间,这位政坛常青树始终保持屹立不倒,同时也远离了各种政治漩涡。虽然有传言说,雷姆斯遇刺身亡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但所有的一切仅仅限于捕风捉影的流言,最终都烟消云散了。虽然这场自己生命暮年的政治豪赌虽然以惨败结束,但他还是为自己争取了一个体面的结局。
同样被判处绞刑的三名将军,因为军人的身份而被秘密地执行了,而弗洛伦齐就没这么幸运了。仅仅三天以后,在马蒂诺广场,他被公开行刑。行刑当天,已经宣布辞去战时临时指挥官的玛法埃尔远远地站在围观人群中,看到弗洛伦齐被蒙着头套上绞索,转身离开了人群。他独自一人回到宁静的枢密院,与卫兵们告了别,跨上战马缓缓地走向城门。远远等在门口为他送行是红狼沃尔夫冈,两人沉默地点了个头,正当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红狼意味深长地说:“你放弃了一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