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着夏高太后命人抬着几大箱的金银珠宝直接上了朝堂之时,众臣皆是蒙了。
众人只瞧着她两鬓虽已花白,却仍有大片乌黑的发,眼角有了一些纹路,一对凤眼温柔和善却十分清澈,瞧着十分的舒适。虽不知这般样貌的女子会失宠,但用着柔软的气度说话,极易引了众人的注意,“予来此之前,宫门里放了许多原本不属于予的东西,不知众位可还记得家中的宝物长得什么模样?”
此言一处,下首的几个大臣,已经觉得不妙,包括那吕不韦。
“予从不知秦国的大臣竟会如此富庶,现今倒是让人开了眼,拿着此等重金,是要买了予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妇人么?”
夏姬跪坐在高处,瞧着这一众的朝臣,她随遇而安惯了,但却不是胆怯之人,目中含着极为温柔的光,朝着赵政缓缓道,“王上可知该如何做?”
赵政颔首,微微欠了身,那模样宛若真的受了教似的,“秦国法度严明,禁私贿,如此厚重该是死罪。”
夏姬抬眸,微微一笑,“予今日首日临朝,便该给王上做个榜样,治一治此等不正的贿赂风气。来人,将郎中令[1]与治栗内史[2]拉出去。”
郎中令是吕不韦的人,所属的大夫大多由他举荐的门客担任,虽没有实权,但负责谏言,时常联合左右廷议或君王的政令,是赵政最厌恶的一帮大夫。而那治粟内史则是秦国上下负责粮食与纳税的要卿,虽不及军权重要,但军中的供给尽数皆出自治粟内史,一旦掌握便是扼住秦国军队的咽喉。
吕不韦怔怔瞧着那夏姬,临朝首日只几句话而已,便要撤了两位卿位容不得半点犹豫,“高太后随意一言便要撤了两位重臣么?虽说……”
“虽说什么?莫要以为予老了,便瞧不见这前朝的事,这两位的罪证昨夜已经交与廷尉。”
夏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她鲜少与人争辩,此刻微微扬首瞧着那吕不韦,“予不过后宫一妇人,既然众卿请予主持朝政,便该仔细地做好,还是说…众卿觉得予的处罚太轻了,需要严查下去。”
一直以来,仗着赵政年幼与他所谓的“身世”,吕不韦在朝中把持局势,又随意出入后宫,现已经将那赵姬推给嫪毐,再也没了后顾之忧。他在秦国可谓是如鱼得水、权倾朝野,加上赵政有意惯着他的作为,长久之下便得意了几分。此次贿赂他更是参与其中,罢官之事措手不及,若是严查下去难免引火烧身。
他抬首不再争辩,仔细端详了夏姬的模样,那般鲜活的神态一时间与赵政的样子竟有些相像。
等着赵政宣布退朝之时,他脊背之处已经在发凉,究竟是何处出了错?
他回到看押姜流两个弟弟的小院,却发现那处已经烧成了灰烬,室中只留了两个烧焦了的尸体,而后急急去了宫中找那姜流,得来的却是姜流的悔恨与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