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重重地压在那苍天大木之上;但它们的腰杆,永远是笔直的。
在这清冷的月下秋羽把玩着毛笔。夜很静,他很享受;那是一种被抛弃的,孤独享受。内务的繁重让他忘记了时间地流逝,一直在忙碌,只有到晚上才能喘息。
看着那冷冷的月色秋羽收回目光,提笔在纸张上书写着什么。那一片片的雪花在百里方圆外落下,他则是在这里挥洒下墨水。墨水晕开,纸上写的基本上就是什么时候买锅,买什么锅,买几个锅,以及这些锅的分配。
他也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只是抬头再也看不见了月,身子有的只剩下了疲倦;因为要分配武器、防具、粮食等战争用物,所以内务就耽搁下了,只能熬夜扛着。
四季宗不是没人懂内务,只是做不好,还有就是他们要修炼,故而哪怕是有手下秋羽大多数事物也是亲自动的手。这样可以尽最大可能提升宗门的整体实力。
其实这也可笑,史书上可没有门派是因为内务而死过人的,更别说因为内务而导致宗门分崩离析的;但是就是这么荒谬,四季宗最大的问题就是内部问题,其中最麻烦的就是眼下的内务。
这也是当年那些人说四季宗不用去理会,它会自生自灭的原因。四季宗的内部原因很复杂,随着征战会有一些老不死投降过来,这些人忠心几乎为零但是实力又不弱;再加上四季宗内门弟子几乎都是渡者,需要极多的食物和灵力,外门弟子同样也需要极大的资源倾向。
这就使得四季宗的资源调度极为得频繁,秋衣他们也会时常去闯一闯秘境、遗迹。四季宗名下也有很多商业场所来补贴资源的空缺,甚至秋羽他们侯爵的俸禄也不例外,而这些资源的调度全要秋羽亲自去坐镇。不过四季宗的子弟也是争气,让得宗门的威名传遍五湖四海,但是再怎么样内务却只是越来越繁重。
阵法之外的风大了,那凛冽的罡风好像能洞穿空间出现他的身边,将他永远的留在这屋子之内。
当初他的小木屋筑在秋山,那里因为受上古的不知是祈福还是诅咒,使得核心区域是没有四季变化的,永远是春天。但是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他还是把这小屋子建在了秋家的祖地。
秋羽落笔,笔起后他看着那茫茫大雪心中一紧像是在担心;这种心烦意乱突然地出现然后扎根,放肆地生长。
“啪嗒。”有什么东西从桌子上落下,但秋羽没有心思去理会。他起身走到木施上取下不知道材质的大氅披在身上;大氅很重,压在两肩,但也让他有些安心。
秋羽的身子虚实之间变化,体内的血液流动,带着脏器、骨筋一起奔腾,看起来很是骇人。但是就在那一刻他好像洗尽了铅华,看上去有点朦胧,仙气环绕;那种出尘的气息让他看去上更似谪仙。
推开门,看着绿树和苍茫大雪,看着春冬分明的界限中,那石桥上的少女。
少女长发在风地梳理下游荡苍穹,背影在月光的斜照之下莹莹发光;她身姿绰约,一身白袍带点英气;身影融合四周环境,月夜凉凉,风惶惶。秋羽站在门口靠着门框不敢上前,怕亵渎。
月是皎洁人胜玉,少女柔荑轻轻地搭在石桥之上,玉指葱葱水波荡漾;那不知道是游鱼荡起的天上水珠还是天际落尘的大雨前锋,它们与石桥下的碧水交汇;悦耳之声充斥五官,此情此景,梦中人不愿醒。
秋羽一步步走向石桥,脚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胆怯,期待,平静。
月无她美,肤如凝雪敢争辉,侧颜霜脂胜冷辉;长长的睫毛在空中点一下荡起水波席卷浩荡长空,吸引着所有被月关怀的万物;锁骨紧致,发髻被一根龙凤钗轻轻地束缚,皓腕一环圆月,袖袍在此处一点点银线蔓延,交错,轻轻地在梦幻中勾勒出一副冰羽寒霜雪原图。
听到声音少女微微侧身,腰间那白色的系腰绸缎在风中安详,玉佩和小剑微微交错点点星芒出现萦绕她白袍周身;柳眉兰息,喘息长空万里,眼中秋水一汪洗涤万物心灵,五官更像是夺了天地造化般,动人心魄。
秋羽看着少女的微笑,痴了,少女看着秋羽傻傻的样子噗呲一笑,那笑声若银铃回荡在这里的幽静之中;游鱼出水,倦鸟探头,一只只发困的走兽放眼望去不愿再卧下睡栖。秋羽小脸一红,少女看见却是笑得更加放肆了,白袍包裹着她那笑得花枝乱颤的完美身躯在水上倒映,发丝在风地递送下遮住了她大半的倾城容颜;那朦胧的美再次让秋羽心脏一缩。
少女笑得有几分调皮,几分淘气,像是一个贪玩的小女孩在山野间嬉戏玩闹。秋羽目中露出溺爱,他不知道自己算是怀念还是空想。女子看着秋羽那温柔的目光也不闹了,手一撑落到了石桥边。
她的动作十分得自然,白色的长袍在空中荡漾,一股淡淡的幽香蔓延开来,让得秋羽又是一醉。少女美得没有一丝烟火气,那气质让得秋羽有些自觉污秽,站在那里不敢再近少女一寸。
秋羽静怡,少女白长靴落在石桥之上环顾四周;她眉眼中有着怀念与欢喜,嘴角噙这淡淡的微笑,“这里还是没变,和当初,一样。”
少女的声音如黄鹂婉转啼叫,听得很舒服;秋羽抬头看了看星月,不作回答,只是在其身后静默跟随。少女对这里好像很熟悉,东走走西跳跳,每到一处便会诧异一下,那些细微的变化都被她一一道出。
秋羽很享受,落后她三步听她顾自的言语,嗅着空中那只属于她的气息。
“今天怎么一身白,你不是喜欢红色吗。”
“嗯?”少女还在奔跳便听到秋羽的温言细语,她理了理耳边的发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点绯红,“那个,意外,意外——不过,我穿袍子不好看吗?”
“好看,更像我了。”
“为什么是像你?”
“像我不好吗。”
“唔唔,你是觉得你比我还女子吗?”
“……哪有,那是本统领降生失误。”
“嘿嘿,明明是后天培养的!”
“……我培养这个干嘛。”
“我怎么知道……”
“……”看着少女秋羽欲哭无泪,有这么说话的?不过这么幼稚的她还真是少见。行过杨柳道秋羽看着那空中飘荡的柳絮秋羽有些惆怅,“你说,我们还是我们吗。”
“你,你问这个干吗?”
“上次去青山的时候我有预感;不是我去那里找他,就是他来找我。你呢?”
“我,你觉得我们可能去找他们吗?”
“……不可能。”
“所以,只能他们找我们。”少女看了眼秋羽淡淡一笑,秋羽点了点头,不过他的心中却是在担心;担心……上次出了意外,而他,和自己一样……
相比秋羽少女便比较宽心,她看着月,看着星空,看着那外面的世界。慢慢地她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睁开双眸掩饰不住地欢喜。
秋羽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在虚无上一点又放下,“快天亮了,你要回去了,吧……”
“嗯……”少女声音空灵,随后她朝秋羽淡淡一笑,“今年雪大,来得迟了点,抱歉……”
秋羽看着身子慢慢羽化的少女伸出了手,少女的身子越来越虚,话语也越来越轻;他听不见了。少女巧笑,看了眼秋羽缓缓地伸出了手,但是伸手的速度没有赶上羽化的速度。
两根手指在空中,还差那一丝;而那一丝的距离秋羽没有跨出,少女也没有跨出,那羽化的规则之力也没有成全两根在空中的手指。
那一丝的距离,像是永远都跨不出。
……
第二天,四季宗出动去了四周的大荒山脉狩猎。
因为狩猎所以四季宗就没有内务事物堆积了,恒阳也没有留下多少人,秋羽可以安心准备战略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