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来,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半睁着眼睛回答:“父皇……他不愿意我娶小傻子。”
拭红叹息:“殿下,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贺兰琚摇摇头,轻声道:“他们不明白。”
拭红慢慢为他按摩着角孙穴及百会穴,悠悠的说道:“老实说,这次我也不明白。”
他在她温柔的手指下合上双眼,缓缓说道:“皇祖母大寿时我见过她,她与她的父亲、母亲、姐姐一起赴宴,后来她的姐姐失手打碎了父皇赐的酒,反诬是她所为,大家都觉得她是傻子,傻子会打碎东西也很正常,随行的其他大臣的女眷们笑话她,她的父母斥责她,她只低着头掉眼泪,一句话也不说。那个时候我想,她是真的傻吗?其实她什么都清清楚楚,只是开不了口罢了。因为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说话。”
“你觉得她很可怜,对么?”拭红温柔而怜悯的,望着太子略显苍白的容颜。
“是的,很可怜。”他眯缝着眼睛望向照不见光的角落里,仿佛在那里藏着一个小小的、单薄而怯懦的自己。
拭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也看到了那个孩子,——那个苍白的瘦弱的小皇子,他没有母亲,没有任何有力的庇佑者,他时刻提防着各种想要加害于他的势力,因为害怕,他常常躲起来,缩在桌子底下、帘子后面,他整夜整夜不敢睡觉,乌黑的瞳仁被泪水泡的发亮,直到后来她找到他,拉着他的手说:“殿下,不要怕,我们在一起呢。”
她从小就想要将他保护起来,虽然她也是那样的渺小、微不足道,可是当她看到他,心里总有一个地方会像被风掠过的沙地,泛起粗糙而模糊的痛感。
她心里想,我的殿下呀,你可怜她,和我可怜你,又有什么不一样?可见男女之间,常常是由怜而生爱的。
然而她所不了解的是,太子执意迎娶傻女,却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贺兰琚神思昏沉中,鼻端传来一阵甜腻的桂花香气,他喃喃的说:“桂花开了么?”
拭红瞧见衣袖上沾着的桂花糕残渣,不禁哑然失笑,手指轻抚上怀中人清隽的眉眼,柔声道:“是的殿下,花都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