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见过爷爷替人摆鬼礼祭坛,一听这活蟾蜍发出怪叫,就知道这过世二老已经附进了活蟾蜍的身体里,连忙向前跪了几步,冲着泥盆内的活蟾蜍磕了三个响头,并态度虔诚的说道:“昨夜迫不得已,与二老惹下过节,恳请两位老人家能够宽宏大量,不再与我这等小辈计较,今设下这鬼礼祭坛,便是为了向二位老人家赔礼道歉,我这后学小辈虽说略懂一些阴阳之术,但也绝不敢在二位老人家面前卖弄,希望两位老人家能够看到我的诚意,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活蟾蜍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冲着我眨了眨眼睛,又发出了一声难听刺耳的闷叫声,我一听这动静连忙又磕了三个响头,因为这过世二老附进了鬼礼祭坛的活蟾蜍中无法言语,唯一判断鬼魅妖灵态度的便是听音,倘若这活蟾蜍一生都不吭,那就说明这鬼魅妖灵不想与之和解,可若是要张嘴叫喊,那就代表此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原本我不该插手二老的家事,可我是阴阳门人,又受秃马夫妇所托,这才斗胆来和二老商量下解决之道,虽然这秃马夫妇不尽孝道,其罪可诛,但现在这二人已经有了教训,也再不敢慢待过世的亲人,望二老能够给他们一个悔改的机会,以补之前未曾尽过的孝道。”

活蟾蜍这一次倒是没有吭声,不但如此,还将身体转了过去,只留下一个凹凸不平麻麻癞癞的后背,我见状连忙趁热打铁,又给秃马夫妇递了个眼神,劝慰道:“甭管怎样,这秃马也都是您二老的亲生血脉,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您二老真就能狠下心索了他的命吗?倘若这夫妇二人离了世,您二老又让那弱冠之年的孩子如何生活?这样一来,岂不是要绝了马门的后吗?”

我话音刚落,秃马便把头磕的砰砰作响,不但脑门处一片红肿,还不时的有鲜血向外溢出,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愧疚而发还是在演戏,总之是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沾了满满一脸,一边不住的抽泣着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哭道:“爹呀,娘呀,是儿子不孝呀!您二老生前我没有尽到孝,死后也没能处理好您二老的身后事!我对不起您二老呀!我简直连那猪狗畜生都不如呀!爹、娘,我都已经想好了,马上就去挑选个风水好的墓地,让您二老住的舒舒服服的,家里也供奉您二老的牌位,日夜都会敬香不断!从今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或是节日,我都会烧元宝蜡烛孝敬您二老!爹呀娘呀,我真的是知道错了……”

还没等秃马哭完,这边秃马老婆也哭叫了起来,这声音就如同哀乐一般,此起彼伏,绵绵不绝于耳,苦到动情处她干脆抽起了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响,而且还用一种c大调的哭腔说道:“公公哎、婆婆哎,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今天落到这个下场,就是我的报应哎!我一不怨天,二不怨地,就怨我自己坏了良心哎!您二老要是能大人大量的原谅我一次,我一定把孩子好好教育成人,也算是给咱马家赔罪了……”

耳边充斥着这秃马夫妇的哭嚎,我不禁也有些动了情,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对鸟夫妇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倘若在这二老弥留之前能够多尽上一些孝道,此时也就不至于哭得如此伤心了,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子欲孝而亲不在,实为人间一大憾事。

牛澎湃偷偷的捅了捅我,有些狐疑的轻声问道:“唐球子,你说这秃马夫妇究竟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在这做戏呢?我咋听着比那戏曲中的鳏夫哭坟还感人呢!你说这要是装出来,那可绝对是实力演技派了!”

我瞪了牛澎湃一眼后没有言语,心说这瓜货总喜欢把高雅的事想成低俗,从我内心来讲,我是相信秃马夫妇这一番哭嚎是发自肺腑的,毕竟有些东西不深入到骨髓,就很难会意识到其重要性,只可惜这夫妇二人早没能意识到这一点,使得这委屈的二老含恨而终。

过了许久,泥盆内的活蟾蜍都没有再转过身来,吭都不吭一声,只是一个劲的抖着身体,不禁让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能上前再去替这秃马夫妇磕上几个响头,可也就在这时,平静的场面突然被打破,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使得我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久久都没能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