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第一次来的时候“地狱鬼道”还在装修,酒吧内部还有千篇一律的高大酒柜和宽阔的吧台,可惜这位老板懒得看顾客们的丑态,在他第三次来的时候就撤掉了,换成半地下式藏酒屋,自己也钻进帐篷里偷闲。
还记得他第一次惊奇询问,她百无聊赖的抽着烟回答:“一开始没想搞成酒吧,本来打算做个迷宫给孩子玩的,孩子玩腻了就改成鬼屋,我呆在里面喝酒,一不心存放了太多,刚好有人误闯进来,买了一瓶威士忌,吃了两个团子,不知怎么搞的就传扬开了,来喝酒的人越来越多,不办理营业执照的话会很麻烦。”
谁能想到被杂志大肆报道惊叹的“鬼斧神工之作”出自这样一个啼笑皆非的原因。
一来二去,这里出乎意料的成了周围上班族最喜爱的酒吧。
莲走到全场唯一的大帐篷前伸手摇了摇旁边竹子上的铃铛,一个两岁的金发女孩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只看了一眼,立刻兴奋的惊叫一声张开双臂就扑过来,加上白色洋裙,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莲单手抱起结罗,目光也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晚饭吃了什么,变得这么重?”声音依旧随和懒散。
结罗仍处于兴奋中,两只白嫩的胳膊搂住莲的脖子,一边想一边奶声奶气的说:“汉堡,牛奶,还有……牛肉汉堡。”稚嫩儒软的声音略一停顿,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
莲已经掀开帘子弯腰进入帐篷内,正好看见美智盘膝坐在中央的榻榻米上。她穿着黑色吊带背心,特种兵一样的迷彩束脚裤,纤细的腰身与骨感的肩胛构筑成一幅别致的画卷。如瀑的大卷发有些凌乱之感,顺着噪声看去。
果然,一个大号吸尘器牢牢绑在帐篷顶部,帐篷内几乎没有烟味。
她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酒,出神的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屏幕将她的脸照得发白。头顶的吊灯因为掀动帘子而微微摇晃,光影似乎活了过来,张牙舞爪。
“好久不见,你在看什么?”莲稳稳的把结罗放到榻榻米上,熟络的坐过去看向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国际著名的购站,美智正盯着一个身穿银灰色西服的男模效果图发呆,模特身上搭配了一条黑红色斜纹领带,黑色衬衫格外突显深沉。
“要送那个男人礼物?”莲一眼便了然,开口打破沉寂。
结罗抱着玩偶咯咯笑着把头拱进莲的怀里,天真顽皮。美智听到莲的声音终于收回心神,也不问他什么时候来的,若无其事的大口喝完杯中酒,点点头:“我喜欢打领带的男人。”
“想勒死他吗?”莲开起玩笑来总透着一种认真。
美智却僵硬了一瞬才把烟放进嘴里,迅速把页切换到珠宝界面,然后把笔记本往莲面前一推,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来,帮我挑个礼物。”
“送给女人的?”
“很有经验嘛,看样子没少给女人送过礼物。”美智侧身掐灭烟头,避开莲的视线。
莲随手翻看着玲琅满目的珠宝图片,结罗像个猫一样乖乖蜷缩在他怀里,两双眼睛齐齐盯着电脑。
美智起身倒了杯酒递给莲,百无聊赖的抓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就听莲漫不经心道:“大概一周前,花泽来找过我,一大早跑去公寓,满身酒气,那位古贺桑不知道照顾妻子吗?”
一周前……美智挠了挠头发,仰头望着吊灯仔细想了想,不正是她跟花泽一起去歌舞伎町那次吗……
“谁知道呢,那两个人的关系我到现在都看不懂,但有一点我非常肯定,阿崇那家伙有精神洁癖。这种洁癖呢,一旦沾染上什么东西,不论是厌恶的还是喜欢的,一辈子都摆脱不掉呢,仔细想想,很可怜。”美智懒懒的躺在榻榻米上,用杂志盖住脸,长长叹了口气。
能够一眼透过电视屏幕看懂一个人的眼睛,这种不可思议的事真的存在。再接触莲之前,美智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会成为聊得来的朋友。在城堡舞会的花园里以陌生人的身份“偶遇”闲聊,只需只言片语,就感受到极其相似的磁场。
她也不懂他的过去,他更不了解她的曾经,无所谓荒诞、极端、偏执,却又故作洒脱自在,总而言之,大概第一次见面就成了朋友。偶尔一起喝个酒,随意扯些不找边际的话题,制造一种能够放肆大笑的轻松气氛,就足矣。
大概就连花泽都无法理解这种心情,那家伙忙着跟上衫凛人做生意,而且很介意她接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