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内的律师团和法律培训部一共九人……本宅剑道场十二人,保镖五十人,杂务二十三人,新晋年轻成员十七人以及老资历成员十一人,他们直属组长。”
花泽翻看老妈丢过来的一本记录,古朴的纸质与充满传统味道的毛笔字实在看得费劲。
黑川千南端坐在矮桌旁沉心静气练书法,拉门敞开,微风吹散了墨香,庭院里枝头鸟雀清脆鸣叫,青石板路两侧绿意盎然,各色郁金香含苞待放,初春依旧凉意沁人。
“我记得,高木也是律师。”黑川千南淡淡瞥了花泽一眼,蘸了蘸墨汁,手腕轻柔转动,与挥剑时的凌厉强劲力道判若两人。
“老妈,你提他干什么,反正以后不会再见。”花泽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吹散水面的浮叶。
“年纪轻轻也算事业有成,抚养一个孩子应该不算难事。”
“安妮已经六岁了,六岁的记忆忘不掉,而且她比一般孩子聪明,被父母抛弃这样痛苦的经历会伴随她一生。”花泽沉静的喝着茶,两年前听到这种话一定会愤然离去,此刻却能够泰然处之,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冷漠姿态分析利弊。
当组长需要这样的孤冷与理智。
黑川千南有些意外的看着花泽,从客观角度来看,她相信自己的女儿能控制好这偌大的组织,不会感情用事,本该感到欣慰满意……
“人活着不是为了让谁满意,尽管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哪怕反对者是我。”
“以后,可以听从建议,但不能让心思不纯的建议误导本心。”
“在利益面前傲慢,在敌人面前谦逊,在重要的人面前坚强,久而久之再没有什么能够击垮你。”
黑川千南平心静气的写字,口中平缓的说着话,笔下却流畅的写着不相干的诗词。
“我有阿崇,我不想一个人处理这么多麻烦。”花泽坦率的摇头,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指。
以前觉得极道没意义,经过接风宴,又觉得极道没意思。
一想到这辈子都要兢兢业业的操劳两万人的利益,与正义的警察维持微妙的“友谊”,与同道争夺不法利益,罔顾规则肆无忌惮,甚至要面对明里暗里的杀戮危险……当然,出生注定无法逃脱,更何况她已经踏足过不法地带,毁得掉证据却洗不干净染血的双手。
比起两年前那个迷茫的自己,她已经不再怨天尤人。
只要有阿崇在身边,这条路并不难走。
“阿崇是你的幸运,经过那晚的宴会,看到你那么用心的维护他,我终于放心了。”黑川千南露出一丝笑意,笔尖轻钩完成最后一个字,抬起头看了花泽一眼,“抚养其他男人的孩子对他很不公平,你也稍微意识到这个问题吧,男人的爱都有底线和期限。”
花泽被茶水呛得一阵咳嗽,愕然盯着老妈嘴角的那一抹嘲讽,用手帕捂着嘴心翼翼询问:“怎么?西宫有别的女人了?”
黑川千南恢复了淡然,轻轻摇头,“花泽,你跟我最大的不同是,你从来不怀疑身边的人,一旦信任就是百分百的信任,不像我,十多年才能完全信任一个人。”
“你……不信任阿崇?!”花泽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惊得瞪大双眼!
“妈妈希望你成为独一无二的领袖,你渴望有人陪你共度难关,无所谓,我的责任已经尽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组里的每个人都不干净,你即便当成公司来管理,可惜下属都不是按规矩办事的好人,法律是犯罪的指导,家规与严格的等级才是唯一控制手段。”
“等等!别这么急!我有足够的时间向您学习!”
花泽急忙打断老妈的教导,她提前毕业回国是没错,但没打算端端半月就仓促上位啊!
她都没弄明白老妈每天的行程安排和日常事项,每天早上送安妮上学,准时回本宅陪在老妈身边,目的就是亲眼见见老妈的工作,可是接连几天,从早到晚,老妈不是喝茶练字就是找人下棋,偶尔接个电话,接见一下高级成员……
真闲啊!
“如今的黑川组正处于平稳上升的阶段,就像一个零件安装完毕的发动机,按下开关放任它转动,如果事事都要我操心,高级成员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原来如此!所以老妈现在不需要西宫了?”花泽表情怪异的注视着老妈。
“西宫随时能够代替本部的七名高级成员,外部零件没有备份怎么行,暂时离开不过是为了稳住人心。”
黑川千南神色如常,喝了一口茶,想了想,继续说:“阿崇整理的名册和资料很详细,看完以后记得销毁,再过几天又是家族内部会议,晚上八点,别迟到。”
“好。”
花泽默默端起茶杯,继续翻看那本毛笔记录。
十多年的情谊,西宫在千南女士眼里竟然只是个“外部零件”,还是个备份。千南女士身为极道组长这份冷漠令人望尘莫及。
第二日清晨,一家三口围坐餐桌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