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她轻叹:“骆惜玦,你真的爱我吗?”
“爱,什么是爱?”
“爱就是为了对方可以拼命,为了对方可以去死,还有,没有对方,根本就不想再活。”以前她也觉得爱情很可笑,甚至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上夜云朝,他确实够强大,他确实够英俊,也确实对自己够好,可是,难道强大的,英俊的,对自己好的男人,她就都会爱上吗?
如果是这样,骆惜玦也是这样的,可她不也不爱吗?
所以,爱是什么?
爱就是心底驿动着的对那一个人的专属的感觉,是一种荷尔蒙的荡漾,是永远也只能在心里体会,却不足以道明的感觉。就是他了,认定他了,也只有他了。
她不知道骆惜玦为什么觉得他爱自己,也是这样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爱过,只是,觉得自己爱呢?
“那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你?”
如果那就是爱的感觉,他觉得,他是真的爱上了她了。至少,现在他看到她为了别的男人要死要活,他都想替她去死了,这,难道还不算是爱?
“你若真的爱我,为何又绑我来此?伤我的心,违我的意?”
“那是因为……”
不待他将话说完,华青弦接过他的话头,直言道:“因为你要死了是不是?”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都要死了还不好好过最后的日子么?还要这么折腾?这么害人?你不累吗?我都替你累。”说着,华青弦长长一叹,又道:“你不爱我,你只是不甘心输给夜云朝这个人,千年老二的滋味不好受,我懂,可你却还不懂。”
被抹灭了真心,骆惜玦又激动起来:“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
最近他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了,只要一生气,他就想发脾气,只要一发脾气,他一定会吐血。而且,一次比一次吐的多,一次比一次吐的狠。
他知道自己撑不到最后了,所以,才会做一些以前连自己都不屑的事。可是,就当是可怜他不行吗?为何不能让他在临死之前过得开心一点?夜云朝可以拥有的,他为什么不可以?他到底差在哪儿?差在哪儿?
“至少,我比你诚实。”
“……”
深吸了一口气,华青弦突然伸手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放在他瘦长的指尖上:“阿玦,放我走吧!你拦得了我一次,拦不了我第二次的。”
明明是那样温柔的口吻,说出来的偏偏是这般绝情的话。骆惜玦反手扣住她的小手,握得紧紧的:“你就一定要回他的身边是吗?”
“是。”
她要回去的,且一定要回。
“那好,我也给你两个选择。”说着,骆惜玦放开她的手,自袖袋内取出一粒丹红的药丸,摊开手心让她看个清楚:“第一,活在我身边,等我死了后回去找他。第二,吃下这丸药。”
有人说,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骆惜玦手心的丹药红得不像是药丸,倒像是一颗红樱桃。可她却很清楚,既然骆惜玦将这样美丽的药丸留到了最后,那么,这就是他的底限。
是毒药么?吃了就死?还是会肠穿肚烂?
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华青弦的口气很平静:“这是什么?”
“吃下这个,你就和我一样只剩下半年的命了。”嘴角噙着一丝笑,他盯着她的眼睛,说得世间最残忍的话语:“对了,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一下,这药丸的毒性恐怕只有我和师父能解,夜云朝的医术,还差了那么一点。”
“……”
突然便松了一口气,原来还有半年的时间,半年啊!很短,却也很长,够了,只要能够时间回到夜云朝的身边,只能要阻止他为了自己牺牲一切,值得!
“怕了吗?”
扯唇,微微一笑,华青弦未再开口,只是伸手拈过他手中的药丸,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口中。
怕了吗?她当然怕,谁能不怕死?
可是,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夜云朝的身边。
“……”
他没有想到她的动作那样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抢下她要入口的药,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咽下那粒药丸,骆惜玦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似堵住了一般。
“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她还要这样问他可以了吗?
涩然一笑,骆惜玦的眼角有湿润的水光在闪动,他就那样看着她,仿佛那就是最后一眼。
终于,他扯了扯嘴,唇角的笑意勾出一丝潋滟:“天火,送她回将军府。”
“是!”
天火领命,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骆惜玦脸上一闪而逝的绝望。
门主和副门主,天水和天风,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下场就是兄弟都没得做。天火于是想,女人真是世间最麻烦的一种‘东西’,好在他一个女人都还没喜欢上……
——
夜色阴霾,渐而浓重。
光线不停地淡下去,似是谁用墨汁在天幕上涂了一层黑,黑暗随着夜色同时从各处升起,如同从高处流泻,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上元节,除夕后第一个隆重的节日。
这是个夜越黑,灯越明的日子。在国力空前强大的大晋朝,上元节赏灯十分兴盛,无论是京城或是乡镇,处处张挂彩灯,人们还制作出巨大的灯轮、灯树、灯柱等,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
那晚,泼墨一般的夜色下,整个京都被映照的灯火辉煌,一盏盏明灯,明如天上闪烁的星辰,聚成一片,似一簇簇放射着灿烂光华的花朵。
踏着夜月而来,华青弦似一盏盛放在他心头的明灯,夜云朝眉目弯弯,牵起的唇角柔软。不自觉地张开双臂,接住狠狠撞过来的娇软身躯,他眉心深深的川字终于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释放开来。
“阿弦,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他是忍了多少次的秋霜,才盼得她归来?
“相公。”
从他怀里不甘心地抬起头来,她笑得两眼弯弯如新月:“几日不见,连自己的娘子都不认识了么?”
“阿弦,你真的回来了?”
“嗯!回来了。”说着,华青弦又靠到他怀里撒娇般用小脑袋拱了拱,她熟悉的味道啊!想了这么多天,终于闻到了。
她们夫妻小别胜新婚,你侬我侬到如无人之境,可苦了不远处的千瓦级大灯泡。
眼观鼻,鼻观心,天火恭恭敬敬地抱拳:“门主。”
“回来了?”
看都不看他一眼,夜云朝只是带笑着应了一声,目光极尽宠溺却只落在华青弦一个人的身上。
对于门主的无视,天火似是习惯了,只沉着脸道:“副门主又吐血了。”
闻声,夜云朝抚上华青弦青丝的手微微一滞,凝声问道:“他没吃药?”
“原本是吃了的,可是……”天火一顿,又睨了华青弦一眼,不怕死地道:“后来被少夫人一气,吃了等于没吃。”
“我……”
原本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华青弦终于察觉出了什么。可是,她还没抗议呢!天火那小子怎么能在她相公面前告她的状?什么叫给她气的?那她算是给谁气的?
伸指,轻点华青弦的唇,不让她继续。
夜云朝星月疏朗的眉目淡淡,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看着他,不要再让他与摄政王或者皇太后接触,必要的时候,绑起来也没关系。”
一听这话,天火犹豫了:“可是,门主您不是说让我们绝对服从,不要露马脚的么?”
“那是以前,现在不用了。”说罢,夜云朝秀雅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戾,狠声道:“那小子,连本门主的夫人也敢动,还真以为本门主治不了他么?”
“其实,副门主也很可怜……”
话说到一半,某门主一记眼刀飞来,天火缩了缩脖子,留下一句要去看小颜,便咻地一下消失在某门主和某门主夫人的眼前。
越听越糊涂,越听也越清明。
华青弦扯了扯自己男人的衣服:“天火不是背叛你了么?”
“谁跟你说他背叛我了?”
“无间道啊?”
擦!她早该想到的啊!
她男人是谁?她男人是鼎鼎大名的夜云朝,名字后面排了一长串的头衔,什么将军什么门主什么国舅爷的,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打没有把握的仗?这么多天没来找自己,原来不是因为他找不着,而是,他根本就一直放着人在自己身边。
她真是白担心了啊!还生怕他因为自己做傻事,一出了骆惜玦那鸟不拉屎的小山谷,就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朝回赶,结果,原来人家根本就是在家运筹帷幄,她简直……
“什么叫无间道?”
拧了眉,夜云朝无比认真地问她。
他总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有时候会觉得新奇,有时候又觉得惶恐,仿佛她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而她也会随时消失。这样的感觉越浓烈,他就越想抓着她问重点,只是……
要怎么问呢?是个难题。
夜云朝在纠结着怎么问华青弦她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的时候,华青弦却在纠结着如何回答她的亲亲相公,什么是无间道。从字面上的意思解释,无间道出自佛家。可要从这个字面上解释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绕了,想了想,挑了个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他还是你的人,只是假装是骆惜玦的人,实际上是替你在监视他么?”
“嗯!”
果然如此,华青弦大叫一声:“哇靠!亏大发了,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在他身边安了人,我何苦这般自残?”
“自残?”
闻声,某国舅爷内敛的双眸霍地闪过凌厉的寒光,华青弦吓得心一抖:“呃!其实也没下多狠的手,我就是吓了一下骆惜玦,他就把我给放了。”
看她的神情不对,夜云朝眸光一闪,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目光终于落在她的手腕上,抓过来一看,一张俊美顿时臭得无法直视:“这也叫吓?”
“唉呀!人家还不是怕你做傻事,万一我一直不回来,你又不知道我不见了,结果着了人家的道怎么办?相公,我宁可再伤自己一次,也不能拿你来冒险……”
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夜云朝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了厉色:“华青弦,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这么对自己试试?”
看他气成这样,华青弦吓得直摆手:“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当时她哪里有机会想那么多,就想着赶紧回来,就想着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哪知道……夜云朝根本就早有准备,如果只有手上的伤倒也罢了,想到那丸红色的药,那种被勉强忽略掉的强烈不安感又急涌上来。
环抱住他的腰,华青弦紧紧贴在他心口上,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博动,她的心情也渐而明朗了起来。
只是,半年,竟真的只有半年时间了么?
她怎么这么傻?
“你这个傻女人,简直……让我怎么疼你才好?”
看清她手腕上的伤,他已经痛到不能自已,又听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夜云朝心疼得拧了起来。这个傻女人,还以为他需要她才能保护得了么?这样的傻,却让他更加的窝心。想到她为了回到自己身边,竟然以死相逼,对骆惜玦的怒气也一发不可收拾。
他当骆惜玦是兄弟,但如果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他实在也无需再顾忌!
听出他的怜惜,华青弦心头一半是疼,一半是喜:“要疼我还不简单?把那个郁雪郡主先赶走。”
“赶她走干嘛?有她在,你不是更安全?”
闻声,华青弦复又自他怀中抬起头来:“你是想……”
“我可什么也没说。”
“……”
腹黑啊!这个男人真是好腹黑,可是,她好喜欢他的腹黑怎么破?
——
上元节后,京都迎来了新年后的第一场暴雪。
不知是否年兆不好,这一场暴雪过后,京都霎时风起云涌。
先是小皇帝终于将晋军的帅印交到了明君澈的手中,命他连夜出,直奔西北。可他有了帅印却无一兵一卒,根本就是个光杆司令,但就算是光杆司令,他也必须亲去西北。
那一晚,明相带着相府的数十位家丁连夜出发,在晋天门之处,却遇到了迎风赶雪而来的华青弦。
她身为妇道人家,半夜不宜出门,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华青弦一身劲装,扮做了夜云朝身边的小小侍卫,乖乖顺顺地站在他身后,直到明相的马车徐徐而至,她才不顾仪容地冲了上去。
上了马车,天火已抱着小颜坐在车里。
小颜见了哥哥也不吵不闹,只是扑进他怀里嘤嘤地哭个不停。这一对孪生兄妹,从出生在一起就没有分开过,五年多的时间,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一直以来都是小羿照顾小颜,他原本还担心妹妹会无理取闹,可看小颜除了无声无息地抽泣什么也没多说时,少年老成的华羿,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小颜,你在包子大叔的身边要好好习武,你知道的,哥哥的武功不及你好,你若学好的功夫,是可以来看哥哥的,还能保护哥哥,知不知道?”
“嗯!我一定好好习武。”
小颜难得地乖巧,只是伏在哥哥的怀里一动不动地掉眼泪。就算是那次在吊子沟,小颜也没有这般难过。毕竟,那时候她虽然害怕,可总还觉得哥哥一定会回来,但这一次,小小的她心中竟有种再也不能见的伤别离之感。
她还小,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可是,她觉得可以抱着哥哥多一会儿,就能多一会儿。理由就这么简单,心思就这么单纯。所以,她抱得紧紧的,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哥哥就消失了一般。
“要照顾好娘亲,将军府里那么多讨厌的女人,娘亲要是生气了,你要记得逗娘亲开心。”小羿素来少年老成,说起话来老气横秋,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就算是明知道真正危险的人可能是自己,可他还是掂记着华青弦家里那十二个小妾,他不喜欢看到娘亲受委屈,虽然,她知道娘亲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可他还是要叮嘱妹妹。
“嗯!我一定好好帮娘赶走那些女人。”
毕竟是双胞胎,两人心意相通,哥哥只要想想,妹妹就似能听得到哥哥心里的声音一般。眼泪还在掉,小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然吐字清晰。
“要照顾好自己,说不定哥哥再见你的时候,你就要嫁人了。”
听到嫁人这两个字,小颜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摇头,她拼命地摇头:“呜呜!哥哥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要是哥哥不回来,小颜就不嫁人了。”
“好,为了小颜可以嫁得出去,哥哥一定早早回来。”
那满脸嫌弃的口吻,若换了平时,小颜一定会发飙,可今晚小颜只是哭,还边哭边将点头:“哥哥,你要早早回来,我等你。”
“乖,不要哭,哭了就难看了。”
毕竟还只是个五岁多的孩子,忍了许久,小羿终于也开始默默流泪,只是,明明是哭泣的一张脸,嘴角偏还挂着温柔的笑。小颜从哥哥怀里抬起头来,小小的手儿摸着哥哥的脸,一声一哽咽:“那哥哥也不要哭,哥哥哭了更难看。”
“好,哥哥也不哭。”
自上车开始,华青弦只言未吐,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两兄妹互动。直到她们将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她才挪过身子将两个孩子都圈在了怀中:“小羿,要好好的,娘没有其它的要求,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这一声活着,是华青弦自己的心声,也是对孩子最后的要求。
人活一辈子,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她,只有最后的半年时间,她看不到小羿归来了,看不到小颜嫁人,也看不到……
小羿埋头在她的怀里,语调凄楚:“娘,我答应你。”
泪眼迷离,她强忍着心酸扭头,目光灼灼落在那玉树风华的男子身上:“明君澈,我将我的儿子交给你了,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否则,我饶不了你。”
她不是开玩笑的,若他不能照顾好小羿,就算是做鬼,她也不会放过明君澈这小子。
凤眸微抬,明君澈脸上依然是气定神怡的儒雅:“他也是我侄子。”
“就算是你死,也不能让他死。”
这么霸道的要求,这么无理的要求,这么自私的要求,这么……无情的要求。
明君澈勾唇一笑,声若轻风:“好。”
“谢谢!”
这一声谢谢,她只能提前跟他说了。
未来的变故,不是她能掌控,她能做的,只是提前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她无力改变所有,唯有千叮万嘱,但望,她能在生前安排好所有人的一切,包括她最爱的男人,最爱的孩子。
那一声谢谢,如两块敲击在明君澈心头的冷砖。
为了让她放心,为了向她承认自己一定会平安保护好小羿,他突然张嘴道:“告诉云静,待她长发及腰,我必归来娶她。”
闻声,华青弦眸光一颤,复又落下两行清泪:“我,一定转告。”
有些话,不用多讲,有些人,也不用多了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还有一个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明君澈,是她见过最君子的男人,没有之一。
华青弦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只是她的心太小太小,只能容得下夜云朝这一个男人。明君澈,今生,她注定也只能辜负了。
夜风撩乱,吹乱了心湖。
离别,能使浅薄的感情削弱,却使深挚的感情更加深厚,正如风能吹灭烛光,却会把火扇得更旺。挥手告别,扬帆远航,忘不了的,是彼此抛出的那根牵挂的绳,无形中牢牢地系在彼此的心上……
静望着徐徐而去的马车,华青弦倚在夜云朝的怀里,小颜趴在天火的肩头,泪痕未尽,留下的是数不尽思念与牵绊。
小颜伤心的是在未来的好多好多天里,她都没办法再见到哥哥,可华青弦伤心的却是,半年的时间,她还剩下不到一百六十天,时间太少了啊!
不够,真的不够!
——
送走了明相和小羿,京都情势再一次风声鹤唳。
天风是在接到夜云朝的飞鸽传书后,秘密带着余下的夜家军回京的。
夜云朝曾答应过明相,待他离京之时,借他十万八万以应西北之乱。是以,夜家军一分为二,八万暗护明相离京,二十万由天风带领,浩浩荡荡直奔晋都皇城。
而彼时,京都的高楼茶馆,开始流传一些谁都不敢轻言的秘密。
据说,摄政王控制了宫中局势。
据说,摄政王找了一个冒牌货顶替小皇帝继续做着傀儡。
据说,摄政王早已成为了皇太后的入幕之宾。
以上种种,摄政王的恶行罄竹难书,保王派一党终于彻底被激怒。
以夜云朝为首的保王派首先秘会了雍王。
雍王似是从未想过舅舅夜云朝中意的新帝其实是自己,他起初亦是有些犹豫,毕竟,他虽然想要那张龙椅,但更不想让世人说他是手足相残才换得的那个位置。然,在夜云朝的坚持之下,雍王终于应允夜云朝拥君之意。
而此时,得知保王派动向的恭王,也因这新帝之位,与夜云朝一夜生歧。
怒恨难平的恭王因找不到最好的援助力,竟然联合了摄政王要夺权。摄政王亦是不蠢,一方面诱使恭王软禁了太皇太后,一方面又暗中施令绝不让夜家军踏入京城半步。
是以,天风虽然有大军在手,却始终被阻止在京都之外,至此,京城的局势又一次剑拔弩张。
敏康七年,正月二十四,敏帝驾崩的消息,传遍整个晋国都城。
敏康七年,正月二十五,雍王接到消息悲天哀地,试图入宫吊唁,却被禁宫统领无情拦下。
雍王怒发冲冠,强闯晋宫,却差一点被生擒,雍王虽侥幸逃脱,却身负‘重’伤。
接到消息,夜云朝以妖王当道,涤清君侧为由,率军攻城,仅仅半日功夫大军破城而入,直逼晋都澜天门。同日,摄政王座下第一大将王猛率领部众十万,同时抵达澜天门,拖住夜家军缠斗不休,使其不能再向皇城逼进半步。
敏康七年,正月二十七,天风领军回援夜云朝,在晋天门外与王猛撕杀成一团。夜云朝终得脱困,领兵而上,直入皇城腹地。
至此,大晋宫乱终于爆发,军民共惊。
——
晋宫乱了,皇城也乱了。
搅乱一池春水的摄政王府邸似是早有准备,业已人去楼空,而首当其冲的将军府外,却被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官兵。
得知这一情况,华青弦瞬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最危机的关头,华青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颜,小颜还住在瞰澜轩,和郁雪郡主在一起。
自回到将军府后,她并未揭穿郁雪郡主的身份,而是一直都悄悄住在将军府最深的一个别院里。此刻,门外如果有官兵围困,府里就更加不能乱,但,将军夫人是个不能主事的,郁雪郡主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肯定主不了事,万一……
正焦急间,泌兰却匆匆带着小颜赶来,一看到她便大叫道:“少夫人,不好了,府外都是官兵,他们叫门不开后在撞门。”
泌兰说的不是敲而是撞,只一个字的差别,足以让所有人心尖尖都在颤。
华青弦最先稳住心神,直言问道:“官兵,哪里的兵?”
“说是恭王那边的,可奴婢看着不像。”泌兰整个人都在抖,声音也在抖,从摄政王府到将军府,泌兰也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丫鬟,可是,如此兵荒马乱情形她也没遇见过,顿时心跳得像是在擂鼓。
“不可能是恭王那边的兵……”只可能是摄政王那边的兵,这种时候,恭王被困在宫中,还有闲心来撞将军府的门的,只可能是敌人,不可能是盟友。
看到华青弦如此镇定,泌兰的心神稳了稳,还是有些慌:“少夫人,现在怎么办?”
“别急,先看看再说。”
泌兰瞪大了眼:“看看再说?”
“反正瞰澜轩不是有个女主人么?那些官兵就算是抓人,也会抓那边的人,咱们慌什么?”
起初夜云朝留下郁雪的时候她就想到可能是有备无患,如今看来,夜云朝当真是神机妙算。只不过,这样的变故,郁雪那丫头恐怕是想不到的,也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被吓死。不过,想抢她的男人,也该有胆子承担这样的后果。
“啊!也对喔!那,奴婢……”
明白泌兰的意思,华青弦牵过她手里的小颜,这才点头道:“你过去看看,有什么事情马上回来跟我讲。”
“是,少夫人。”
泌兰去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吓得面如土色:“少夫人,那个……真的被抓走了。”
她真是给吓坏了,连话都几乎说不清楚了。想到方才混乱的情形,她心里就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以前她多讨厌那个假的少夫人啊!可现在她又无比的庆幸她在这里,要不是有她,真的少夫人说不定就会被抓走……
华青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就没事了。”
“不是啊少夫人,那些破门而入的官兵正在四处搜查,不知道还在查什么。”
闻声,华青弦心头一惊:“抓到了人还查?”
泌兰重重地点头,手心里吓得全是汗:“少夫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微一沉吟,华青弦马上吩咐道:“去通知娘和两位小姐,我现在去梅园先看看老太太。”
假的少夫人被抓了,真的少夫人自然就可以出来活动了,这个家还要人主持大局,别人能乱,她却不能乱。夜老太太虽然不是夜云朝的亲奶奶,可毕竟还是夜氏一门的当家老主母,如果她在将军府里出事,将军府怎么也是摆脱不了责任的。
如果外面兵荒马乱的,既然有官兵想冲进来,目的应该很明显,抓人质去要挟夜云朝,最值钱的人质自然是自己,可是,夜老太太如果这时候没有人照应,就算自己能躲过这一劫,也会落人反柄。更何况,夜老太太若是亲的也就罢了,偏偏不是亲的,万一真让人抓去了,夜云朝这个不孝的罪名就背定了,她不能让他这仗还没有开始打就输掉,所以,她一定得去。
“少夫人,现在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老太太啊?您得自个儿顾自个儿。”
泌兰拉着华青弦的衣袖不让走,天雨却粗鲁地推开了她:“你以为那些人是来干嘛的?抓的只可能是主子,老太太万一被人抓走了,万一绑到车上去找将军,将军当如何?”
天雨到底是苍穹门里出来的,华青弦想得到的,她也想得到。泌兰原本是想不到的,可听天雨这么一说,顿时面如土色:“啊?那,那……”
她只是个丫鬟,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以为假的少夫人给抓走了,对方就只是来抓少夫人的,只想着不能让真的少夫人也让抓走了,就没有多想府里其它的主子也是主子。
知道泌兰不是有心的,华青弦没有过多责怪,只催促道:“快去通知娘和两位小姐,让她赶紧到瞰澜轩来,主屋的墙高院深,把人集中在一处,能扛多久扛多久,一定要坚持到相公大胜归来!”
“可是,可是……”
见她还不肯走,华青弦厉声又道:“天雨跟着我,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奴婢马上去。”
“泌兰,小心点。”
“是,少夫人。”泌兰得了吩咐刚要走,迎面灯光处突然走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小丫鬟,见到华青弦先是一愣,末了,突然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哑声道:“不好了,有官兵翻墙而入,把将军夫人和二小姐抓了,少夫人快让人去救救将军夫人吧!”
待那丫鬟说完了话,华青弦这才看出来,那满脸血污的小丫头就是二小姐夜云琅身边侍候的,是什么名字她倒是忘了,但确定是夜云琅的人不错。
可是,将军府的墙,是那么好翻的么?
官兵?恐怕没那么简单。
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小丫头,却见她身上也尽染血污,小丫头被吓的不轻,但口齿还算伶俐,神态也算正常,于是,华青弦追问道:“谁受伤了?”
闻声,小丫鬟这才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自己的衣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是……是将军夫人,不…是二小姐……不对……是……”
似是被吓得太厉害,那小丫鬟在众人面前语无伦次起来。华青弦看她恐怕也是不清楚谁受了伤,也没再追问她什么。
不过,有了将军夫人这件事就再清楚不过了,如她所料。这些官兵是摄政王那边来的人,要拿的将军府的主子而不是下人。那些人想要借用家眷来要挟夜云朝,那些官兵哪里认得府里的夫人、小姐,见到了主子打扮的都想要一股脑地抓回去,其实他们真正想要拿的除了自己,就应该是将军夫人和几位小姐了吧!
原是想去接应老太太,结果,将军夫人和二小姐直接让人抓了去。华青弦心头沉沉,一时竟也有些难以决断。
小丫鬟哭道:“少夫人,您要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只怕是要出事。”
那丫鬟许是真与夜云琅有些感情,一边求,一边哭,还不停地向华青弦磕头。
华青弦看着天雨,天雨上前将小丫鬟扶起来,道:“先起来吧!现在府里全是乱的,你让少夫人去救人,你也得看看少夫人有没有人能去救啊?”
闻声,那小丫鬟向周围看了看,果然见华青弦身边就只有天雨和泌兰,还加上一个华颜和照顾她的百合,确实也没有多的人能去救人。想到官兵的凶残,那小丫鬟嘤嘤直哭,“那可怎么办才好……”
泌兰本是慌乱,可看到那丫头哭成了那样又不忍心,忙过来安慰道:“你先别哭,你家二小姐是通武艺的,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的。”
“不是的,那些官兵真的好厉害,她们真的让抓住了。”
闻声,华青弦叫来天雨:“你和这丫头一起去前门找家丁过去看看,要想办法将娘和二小姐救下来。”
“少夫人……”
“我至少还没被抓,她们要是再不拦下来,后果你比我清楚。”
天雨素来有担当,也明白华青弦的顾虑有道理,想到将军夫人和二小姐万一被送至夜云朝跟前也会影响大局,当下便拉了小丫鬟向前门走。
看天雨也走了,泌兰更不敢离开华青弦半步。
她抬头向周围看了看,又道:“少夫人,虽说咱们院子大,可也经不住许多人来找,恐怕一时半刻也会到这里来的,您让家丁和天雨都去搭救将军夫人和二小姐,您和颜小小姐可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小颜主动拉住了华青弦:“娘亲,是不是有坏人来了?”
“是,所以小颜一定要跟在娘身边,娘会……”
华青弦原是想说,娘会保护你的,可不等她说完,小颜已骄傲地昂了昂小脑袋道:“娘亲,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武功啊!”
“呃!”
她怎么把这档子事可忘记了,小颜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毕竟是天火一手教出来的,所以这院子里的婆子丫鬟恐怕一个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小颜毕竟还是个孩子,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微一思量,她看向泌兰:“去最近的下人房。”
泌兰顿时想起来,如果抓的是主子,肯定朝大屋搜,可如果她们在下人房,那么多下人房,要找起来也没这么容易,反而要安全得多。
这么想着,泌兰心中一喜:“少夫人,前面不远就是十二位姨娘的大通铺。”
“不能去那里,她们个个盼着我死快点,去了后不但躲不了,反而会被卖的更快。”
泌兰一听,又道:“绕过那边的池塘就是伙房丫头们的屋子了。”
华青弦点点头,拉起小颜:“就去那里。”
下人房位置偏,又没有家人护着……
小颜还小弄不明白华青弦的意思,只能跟着华青弦一起进了那个大通铺的屋子。
进了屋华青弦便吩咐那里的婆子:“找两身我能穿的衣服出来。”
说完,又拉过小颜在一边,扒了她那锦绣的外衣。
伙房的婆子手脚利落,很快从箱笼里翻出了两套半新不旧的夹袄拿给华青弦,华青弦先给小颜套上,夹袄有些大,她抽出腰带给孩子扎好,这才自己也换上了,然后还折了自己的发髻梳得跟那伙房的婆子一般打扮。
华青弦换好了衣服后已经和泌兰几个没有两样。只是小颜的衣裳不合身,看上去总有些怪怪的。府里也不是没有下人的孩子,只是这一时难得找,也只能先凑和一下。
——华青弦这么一动静,府里的下人们倒稍稍安心,既然是抓主子,下人们自然没什么事。伙房的婆子出去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回来,回来便道,“少夫人,不好了,听说官兵抓了瞰澜轩一个小丫鬟带着人到处认人呢!”
一听这话,华青弦心里一惊。
那婆子又道:“听说是这次才选上来的丫鬟,是将军夫人那边的过来的人。”
新先上来的,那就是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从将军夫人那边过来的话,那就一定认识华青弦。也因为是新过来侍候自己的,所以跟华青弦也不会亲厚,一时遇到这样的大场面被吓糊涂了也可能。万一真的被领到了众人的眼前,她肯定不敢说胡话,一下子就能把自己给指出来。
华青弦越想越心冷,那伙房婆子却又道:“少夫人还是躲一躲那丫头一定会认出您的。”
——
这厢,华青弦正护着小颜躲避官兵的搜查。
那厢,将军夫人的小腿不停地冒出血来,被抓到的时候,夜云琅仗着会武起初想要反抗,可毕竟一手难敌众人。要不是将军夫人替她挡了一下,她恐怕早就让人砍死了。可将军夫人护下了夜云琅,自己却伤的不轻,好在伤的不是要害,能撑下去的话,还有机会。
夜云琅死死地攥住母亲的手,和母亲一起缩靠在树干上。
到处都是官兵,吵吵嚷嚷的不成样子,还不时能听到说这个打死了,那个流血了的声音。夜云琅浑身都抖着,将军夫人更是吓破了胆,只紧紧闭着眼睛不能再说一个字。
腿上是钻心的疼,可再疼将军夫人心里也是清明的,这个时候她被抓住了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她最担心的就是夜云琅,还是黄花大闺女,遇到这些兵头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正担心着,又听有一个人道:“快让那丫头来认,不管是将军夫人还是少将军夫人,只要是一个带走就能交差了。”
听得这话,将军夫人心中更冷。
说要抓抓将军夫人和少将军夫人,没想到自己竟真的落到了他们手里,手一紧,抓着夜云琅更重。不一会儿,将军夫人觉得有灯光在她脸上晃了晃:“穿金戴银的,这年龄大概就是将军夫人,这个年纪小的嘛!应该就是少将军夫人了,这下可省事了,一起全抓到了。”
将军夫人急忙道:“你们认错人了,我是将军夫人,她不是少将军夫人,她是……是我的丫鬟。”
那些人哪里会理她的话,只等着有人过来认。
又过了一会儿,将军夫人听到有人说话:“丫头来了,快让认一认是不是抓对了。”
身边的灯光又亮起来,将军夫人抬起头一眼看到了那个小丫头,是自己房里出去的,叫小瑶。将军夫人心头骇怕,却仍旧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小瑶,小瑶便直直地将将军夫人看了个清楚。
官兵等不及了,问那小瑶:“快认,到底是不是?”
那小瑶起初一惊,而后重重地摇了摇头:“不是将军夫人和少夫人,是府里的二姨娘和她的女儿。”
将军夫人出乎意料地瞪大眼睛,刚心里一喜,却见那官兵一巴掌将小瑶扇翻在地:“小蹄子,居然还敢撒谎?这分明就是将军夫人和少夫人。”
将军夫人一惊,胸口似是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眼睛一翻几乎晕死过去。这些官兵显然是抓不到人就想随便抓两个人过去交差,竟是枉费小瑶那丫头的一番护主之心了。
正喘着气,将军夫人又感觉到有人狠狠地将她拉扯起来。只觉得嘴里一咸,不知道被塞了什么,便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夜云琅也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们抓错人了……放开我母亲……放开我母亲。”
夜云琅本是会武功的,但毕竟也是未经过如此变故的。就好像是怀里揣着武器,却因这样的场面而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她哭着求,可那些官兵哪里肯听夜云琅说话?又伸手来抓夜云琅,那人手刚伸过来,却突然活生生在夜云琅的面前齐腕被斩断。
夜云琅怔愣在那里动弹不得,忽听身后天雨大喊:“二小姐快跑。”
脑袋里顿时“嗡”地一声开了花,哪里还能想别的?
顾不得狼狈,也顾不得仪容,甚至顾不得回头看将军夫人一眼,爬起来便拼命地向前跑。平日里走熟的路如今也不分东南西北,只狂奔了过去,看到人群便躲了,生怕再是官兵。
侍候她的小丫鬟看见她跑过去,衣衫不整,发鬓凌乱,睁大了眼睛满脸仓皇,忙追着喊着:“我的小姐啊!二小姐啊!二小姐……”
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夜云琅骇破了胆般疯狂地住前跑去。小丫鬟带着人在身后连喊带追,可她越追夜云琅便跑得越快,仿佛身后有鬼一般。愣是跑到没有力气,脚下一软才狠摔在了地上,
她的丫鬟终于追上人,哭着扶她起来。夜云琅惊慌失措之下,还当是官兵要将她带走,只觉得手臂被人握住,拼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手脚没头没脑地打个不停,小丫鬟和几个婆子拼命低喊了一通,这才将夜云琅叫了回来。
“二小姐啊!是我,莲蓉,是我啊!”
“莲蓉?不是官兵?”
夜云琅方才一直跟将军夫人在一起,将军夫人受了伤,血流了一地,也流了她一身,她现在一身狼狈,身上又血人一般,待看清楚身边的小丫鬟是莲蓉时,睁大了眼睛想哭,可还没等哭出声来,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莲蓉抱着夜云琅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哭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
华青弦和小颜躲在下人房里,不多时,外面的婆子来报:“二小姐找到了,吓的不清,晕死了过去。”
闻声,华青弦心里一紧,赶紧追问道:“人呢?”
那婆子道:“就抬过来。”
人抬了进来,华青弦忙叫有经验的婆子来看,那婆子掐了夜云琅的人中,泌兰又帮忙抹了清凉油,夜云琅这才慢慢醒转过来,将屋子里的人看了看,目光定在华青弦的脸上,哆嗦着嘴唇,哭道:“我娘呢?我娘是不是被官兵带走了?”
说着,又看向华青弦:“大嫂,你快去把娘带回来啊。”
“已经让天雨带人去追了。”
夜云琅听了这话,心放下来一点,闭上眼睛,又昏天黑地地晕了过去。
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现在还只是将军夫人被带走了,接下来,她和小颜说不定也会被官兵带走。府里人多嘴杂,随便抓个小丫鬟说不定就能问出她的藏身之处。
夜云朝离开前,原是想把天火留下照应将军府的,是她不放心,非要让天火跟了他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摄政王会狠毒到想拿自己当人质,虎毒还不食子,笙华郡主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怎么就能舍了一次又舍第二次?
正担心着,屋外突然又冲进来一个人,华青弦惊愕抬眸,却是一身清爽的夜云静。看到华青弦和夜云琅都在这里,她似是重重舒了一口气:“嫂子,找到你们就好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才好,那些官兵……”
夜云静想问那些官兵会走吗?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问的就不叫个话,便又生生咽了回去。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官兵也抓到了将军夫人,为求速战速绝应该放弃继续抓人才是。可是摄政王难免要孤注一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抄了将军府。
可是,这时候皇城里恐怕已是逼宫之势,将兵力都费在这里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