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琴酒便收到了来自于海恩的一条简讯。
玛德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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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德拉死了。
她死的时候很安详,一直都无波无澜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如果忽略她身上致命的枪伤的话,她看上去几乎像是做了一场酣梦。
这件事在黑衣组织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说玛德拉本身在组织内的地位不低,光是白兰地死后留给她的人手,就足以让人对她的死亡脑补出一场大戏了。
但就在知情人士都议论纷纷的时候,海恩却没有参与。
“玛德拉是自杀的。”
在他发给琴酒的简讯中,海恩这样描述玛德拉的死因。
很多时候,玛德拉总是一副礼数周全,却置身事外的态度。
你很难从她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中看出什么冒犯的地方,同样的,你也很难从她近乎刻板的动作中,看出什么真心。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看上去都那么的无可挑剔;然而剥开一切的表现,这些‘无可挑剔’,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冷漠。
在琴酒的印象中,他很少看到玛德拉露出真实的情绪波动。
——除了白兰地死的那一次。
琴酒对于白兰地和玛德拉之间的恩怨纠葛全然不知,自然也无法感同身受。但不得不说,当以往仿佛机器人一般的女子含泪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其实是有所触动的。
以至于此时,琴酒在得到玛德拉死讯的这一刻,居然并不感到如何意外。
只是有点惋惜。
他抬起头,看了一会窗外天边晕染的层层昳丽晚霞,回忆了一下曾经与玛德拉接触的过往。
然后琴酒发现,其实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没有太多交集。
他从来不了解这个女人,也不屑于去了解她。
就像玛德拉做完自己该做的一切,完成了自己该完成的任务之后,便从容选择赴死,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她对这世间毫无留恋。
她对这个没有白兰地的世间,毫无留恋。
而对于一向冷淡的琴酒来说,也不过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微微触动,以及一点局外人置身事外后的怜悯惋惜白了。
琴酒回过神,最后看了一眼天外的落日余晖,随后扬声问正坐在书房里看书的赤井秀一“今天喝玛德拉酒,怎么样?”
书房的门没关,从琴酒的角度,他可以很轻易的看到赤井秀一仰头的模样;同样的,赤井秀一也能看到琴酒的表情。
fbi的精英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看向此前的宿敌。
他问“怎么了?”
赤井秀一的声音很好听。
低沉醇厚,说话间带着一点点好奇,一点点磁性,一点点清冷,悠悠扬扬飘荡在别墅中,仿佛有人开启了一瓶尘封的黑麦威士忌。
琴酒微一垂眸,却扬起了手中的ihone。
他的声音低沉,不轻不重的回荡在空旷的别墅内,萦在赤井秀一的耳边,带起一点微微的痒意。
“刚刚得到的消息。”他说“玛德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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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德拉的死似乎改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但不得不说,这样一个重要人物的死亡,在黑衣组织内部还是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至少在此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认识玛德拉的人对此都各有猜测。
不过,有句话叫做人走茶凉。
尽管大家对玛德拉的死因议论纷纷心有戚戚,但面对她残留的势力时,一个个都是当仁不让意图吞并,少有谦让精神。
海恩算是置身事外的一个。
在玛德拉死前,两人就曾经秘密达成过协议。一部分的死忠势力已经被转移到海恩手里,剩下的那些海恩也不打算去争取。
明面上,他只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然而随着众人瓜分玛德拉惨留下来的势力时,那一部分死忠已经随着他们的争取,成了安插在他们身边的一颗颗定时炸弹。
席拉偏头看向自己的哥哥。
黑发女郎的容貌仍然是天赐般惊艳世人。她一手托腮,略有些苍白的唇微微勾起,湛蓝的眼眸中含着天青烟雨般雾茫茫的似笑非笑,仅仅是一个戏谑的表情,就能让人心生妄念。
“哥——”她这么叫着自己的兄长,清润的声音不似寻常玩笑时随意,清澄明透的目光中满是认真,“你已经决定了吗?”
你已经决定了吗?
海恩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个从年幼时跟在自己身边,牵着自己的手甜甜的叫着‘哥哥’的妹妹;这个渐渐长大,如同被匠人精心雕琢的碧玉彰显出自己夺目光华的妹妹;这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可以笑意盈盈去保护兄长的妹妹。
大概是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席拉的面色依旧是苍白的。但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她娇嫩的面容上已然多了几分血色。
鲜活的血色。
海恩勾起唇角,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与妹妹纯然相似的湛蓝眼眸中,含着同样的认真“嗯。我已经决定了。”
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不再逃避,决定与过去的事情和解,决定发展自己的势力,决定保护家人。
这并不代表妥协,而我也仍旧不能够原谅那个男人。
但我想,我应该试着换一种态度,去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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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来到病房的时候,正值黄昏。
病房内的窗帘被打开了一条缝,昏黄的阳光顺着这条小缝隙透进屋内,为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薄晕。
暮色沉沉。
天边的晚霞依旧绚丽,仿佛最最高明的画家用张扬浓烈的颜料在白纸上肆意涂抹,描绘出惊艳的色彩。
病床上的少女依旧闭着眼睛,她的一切都似乎定格在了十多年前,定格在了那个黑夜。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此刻,她微微蹙着眉,仿佛陷入了什么惊慌失措的梦魔中,睡着很不安稳。
是要醒过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