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坐在病床边上的一把椅子上,拖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姐姐,目光中带着近乎安然的平静。
她的头发似乎比前段时间长了一些,已经将将到了肩膀。她垂在脑袋的时候,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不是因为她想要留长发,而是因为她忙得没有时间去打理自己。于是原本只比齐耳略略长一点的短发就这么悄悄变长,长到现在她都没有时间去搭理一下。
琴酒安安静静的站在离病床远远的角落,无声无息的看着这一幕。
半晌,他忽然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席拉告诉我,她之前醒来过一次?”
银发男人本无意惊扰眼前的一幕,但在堪称沉静的环境中,这一句忽如其来的低沉男声如此的明显,以至于奈奈肩膀一动。
奈奈转过头,绿色的眼眸对上琴酒的目光,将将勾了勾唇“阵哥……”
在轻声唤了琴酒一句后,女孩子的目光又回到了病床上的睡美人身上。
她小声解释道“姐姐之前张开过眼睛,不过没几秒又陷入了昏迷……”
奈奈叹了一口气,昔日活力满满的神情染上了一抹黯然
“他们说,这不能算‘醒’。不过这是个好消息,姐姐大概会在这几天恢复意识。”
‘他们’指的自然就是那些医疗人员了。
的确是个好消息。
奈奈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近乎脆弱的白,眉眼处满满的写着疲惫。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仿佛雨后新芽一般的绿色眼眸染上了缕缕殷红的血丝,一看就十分吓人。
女孩子的唇苍白到毫无血色,甚至因为干燥而有些脱皮。她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全然不在乎这一点。
琴酒将一直凝视着绿子的目光分了一点给她,轻声道“我来守着,你去睡一会吧。”
病房隔壁就是一间休息室,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配了一个小小的盥洗室用以解决卫生问题。这几天奈奈累了,基本上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奈奈怔愣了一下,上有些混沌的大脑不能很好地帮助她消化琴酒所说的话,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事的话,就叫我一声。”
她的动作很轻,离开时关上门的动作也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人。
琴酒仍然站在不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挪动脚步,朝着病床走过去。
他坐在了奈奈原先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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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奈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强撑着用手去拿放在枕边的ihone。打开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睡过头了。
为了不耽误事情,临睡前奈奈为自己定了一个小时的闹钟,只打算小憩一会。
不过也许是因为她这几天太累,又或许是因为阵哥到了自己放下了心。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闹钟根本没有将她闹醒。
奈奈叹了口气,掀起被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拿起ihone走出房门。
此刻已经是午夜时分,月亮无声无息的挂在漆黑的天幕中,向世间万事播散着清冷的光。
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沉睡。
然而在走到姐姐病房门前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那动静很轻、很静,悉悉索索的,却让奈奈猛地一惊。
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小心谨慎却又仓皇无助的微微打开门。
然后她透过门的缝隙,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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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得见我啊……”棕发少女轻轻地说着,她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于是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
那一双清澈的绿眼睛安安静静、却又全心全意的盯着眼前的人,全然没有留意到周遭的环境。
“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她说“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这样也不错。”
“不过……你别太伤心了,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我……我是自己自愿赴死的……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所以……不要太内疚……”
说着说着,她似乎有点难过,连声音都低落了下来。
“你都没什么朋友……我死了之后……你该怎么办呢……”
她哀哀的看着他“去交个朋友吧……或者,去认识更多的人……去什么地方逛逛,散散心……”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也却来越急切。
“不要……被我影响了……好好的……过你自己的生活……”
琴酒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她。
她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低落了起来。
“所以……你是看得见我,却听不到我说话吗?”
少女的声音哽咽了,眉眼低落下来,唇却依旧弯着“好吧……好吧……”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看不见我了。”她轻轻的说,轻轻的承诺着“不过,只要你还看得见我,我就会陪着你的……”
这一番话说的没头没尾,奈奈一时惊诧,以至于连喜悦都忘记了。
几秒种后,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以至于她不得不扶住墙,才将将稳住自己的身体。
奈奈豁然抬眸,定定的看着病房内的一切。
银发男人牵扯起自己的唇角,对着病床上的好友笑了。
“你没有死。”他沉沉的说“我看到的不是你的灵魂。”
在少女茫然的目光中,他笃定的宣布
“你还活着。”琴酒说“我把你救活了。”
月华流泻,倾倒一地宛转光阴。
门外,奈奈死死捂着嘴,扭头离开。
她的眼眸中隐有泪光。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