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喝——呸呸！肥肥！说你呢肥肥！赶快把人都叫起来，到宋总办公室那边集合！”郑经纬用手扶住便门旁边的工具棚，一边猛喘粗气，一边对着三组小队长肥宅厉声呼喝，把这家伙吓的一蹦三尺高，番茄酱包连着饼干一起掉在地上：

“宋总要开大会宣布急事，赶紧过去！”

肥宅连连点头，拔腿就窜。临走前他好像咕哝了两句，但是潮汕口音实在太重，郑经纬既听不懂也懒得听。就在此时，一声闷哑的炮响突然从陨坑方向传来，一发明亮的信号弹蓦地升空，将肥宅丢下的夜宵连同整个生活区一起，映得惨绿惨绿。

几个坐在路边打牌的民工纷纷起身，望着缓缓下落的降落伞指指点点。有个跟郑经伟比较相熟的年轻民工，慌不迭地从耳朵后面取下过滤嘴，一面殷勤地向工长递烟，一面指着那团亮莹莹的绿光，问郑经伟“大垃圾坑那边”到底出了么事。谢天谢地，他们至少知道信号弹是一种警告信号，而不是什么人贪玩放的烟花。

郑经纬破天荒地接了烟卷，但是既没有往嘴里塞，也没有对那个民工过多解释。在隔膜痛得活像刀捅，喘气喘得满嘴粘唾沫的时候，就算是“没事，等宋总出来再说”这样的纯敷衍话，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负担。他必须让声带和脑子歇歇，在门口就耗尽精力的话，接下来还怎么去见老宋？

郑经伟逶迤着双脚，磕磕碰碰地走完了从围墙到项目经理办公室的50米路，有两次差点踩到民工留下的“地雷”，不过他对此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宋总？宋总？！”他极其粗鲁地敲着那扇铁门，差点把歪歪扭扭的大红“福”字给拽下来，“宋总，大件事了！让我进去说话，进去说话！”

懒洋洋的应门声许久方至。门锁的吱呀声还要更迟。郑经伟不等门扇完全打开，就强行侧过身子，从缝隙当中挤进了蓝顶白墙的预制板房。“宋总，陨石坑那边——老王说我们要撤，要快撤！他还说你知道信号弹意思，让我，让让让我——”

“啊。我知道，看见信号弹了。”今年已经51岁，微胖矮壮活像个黑土豆的项目经理宋火图，

和蔼可亲地拍了拍郑经伟的肩膀。他慢吞吞地走回红木办公桌，在那张老掉牙的折叠椅上一屁股坐下，呼呼扇风的老式电脑，赫然放着《后宫甄嬛传》的大结局：

“总公司刚才打过来电话，说是只要看见绿色信号弹，那就马上撤。小郑啊，你刚才提到一个老王？他是不是从部队上过来的？”

“是，宋总，老王确实是部队的人，还是正——中校算正团还是副团级？”郑经伟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眼珠，突然发现自己被宋火图带偏了思路，连忙改口道：

“不对，不对不对！宋总，那边真出大件事了，咱们马上就得上车，再不走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