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算宽泛,可毕竟有了一个自由聊天的地方,也颇让人高兴和放心。敲开门,一屋烟雾,看来诗人们已经聊了很久。
不吸烟的冷刚下意识用手挥挥,却马上停住。
“谢股!”
“冷诗人来啦。”谢股满面春风的迎过来:“不用不用,不用脱鞋,就这样进来吧,请把门掩上。”一面转向大家,拍拍手:“各位诗人,这就是我公司大名鼎鼎的唯美派诗人,冷刚先生。”
烟雾里响起参差不齐的掌声。
冷刚对大家拱拱手,同时对谢股瞟瞟。
叫我什么,先生?好像从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呢,有点趣。“这位是,这位是,这位是,”谢股又指着众人一一介绍,大家相互欠欠身,表示致意。
冷刚的眼光落在对面二个年轻女孩儿身上,
真是令人好生奇怪。
二女孩儿人手一支烟卷儿,紧衫短裤,趿着拖鞋,在人群中特别引人注目。“冷先生的大作我拜读过。”一个下巴有一络毛的小伙子开了口。0
“好像特注重技巧和词藻,,先生应该是对新月派很感兴趣吧?”
冷刚朝向他,不解的问:“你是?”
“我是从谢股的诗集中看到的,他介绍说是你发在贵公司墙报上的大作。”,原来如此!冷刚点点头:“你看得很准,诗歌呢,就该唯美。”
二女孩儿中一个稍胖的,举起了手。
“我反对!华夏之大,已放不下一张课桌了!唯美不符潮流。”
显瘦的一个女孩儿也举起了手:“小胡子说是新月派,我看是蝴蝶鸳鸯派。新月派还提出了"三美"主张,即‘音乐美(音节)、绘画美(辞藻)、建筑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结束了并纠正了早期新诗创作过于散文化弱点,也使新诗进入了自主创造的时期。多少还有点现实意义,可蝴蝶鸳鸯派呢?你说。”
瘦女孩儿对侧边一个面孔白净的小伙子指指。
“马一城,你不是研究蝴蝶鸳鸯派的权威吗?”
然后,呶起可爱的小嘴唇,吸一口烟卷,再徐徐吐出。烟雾中,多了一缕淡香的蓝袅。白净小伙行恭敬的朝谢股笑笑,正色道:“谢股在上,不敢造次!
权威谈不上,不过可以略略聊聊。
鸳鸯蝴蝶派是发端于20世纪初叶的上海“十里洋场”的一个文学流派。他们最初热衷的题材是言情,写才子和佳人‘相悦相恋,分拆不开,柳荫花下,象一对蝴蝶,一双鸳鸯’,并因此得名而成为鸳鸯蝴蝶派。
这一派的早期代表作为徐枕亚的《玉梨魂》,是用四六骈俪加上香艳诗词
而成的哀情。”
瘦女孩儿跺跺脚。
“马一城,这个不用你卖弄,分析分析它毒害读者,在唯美的表像下,将大众的鉴赏力和精神享受,引向虚无渺茫的腐朽世界。”
“这当然是确切无疑的。”
白净小伙点点头。
“不过,有一点值得在此说明,普罗文学和蝴蝶鸳鸯派的不同本质,在于前者全面鼓吹暴力与破坏,概定革命就是一切;
后者呢,却专注人生人性的丰富和谐修补与享受。
所以,冷刚先生的大作,更多具有蝴蝶鸳鸯派的特征。我只能公正的说,在普罗文学和各种思潮并行的今天,似冷刚先生这类大作,也算是一流派,不应全盘否定的。”
听到这儿,冷刚感激的朝白净小伙投去一瞟。
自古诗人好自负。
特别是自命的“在野”诗人,有时信口开河,真是让人受不了。不过,或许这就是文学沙龙的魄力所在,大家在一起面红耳赤和面目可憎的相互争争,倒是对自己视野的开阔和诗艺的提高,有益无害,何乐不可?
在大学里的冷刚,本是一个极喜辨论逞强之人。
他曾在五所高校的大学生诗会上,就“普罗文学是否可以休矣?”这个诗会命题,与反方大战一天二夜,引得一干女生尖叫跺脚敬佩不已,轮流涌上台与他献花拥抱。
时过境迁。
二年多的小科员生活,耗掉了大半曾有的热情和风采。
虽然听到争论仍感到激动,却多了冷静,压抑和礼貌,这,就是生活!拿捏着火候的谢股,趁机拍拍手掌,以召集人的口吻总结:“权威说得好,各种流派应该相互容,才能达到‘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的大同境界。
八十年代,思潮汹涌,酝酿巨变。
从来社会的变革,都是文学做先锋,诗人当斗士。所以,这是一个注定要载入中国近代史的年代。现在,让我们为这个伟大的时代鼓掌欢呼吧!”
于是,飘散的烟雾中,掌声雷动。
冷刚也使劲儿鼓掌,敬慕的看着顶头上司。
他这才注意到,中间的大茶几上,放着几本油印诗集,其中封面上标着“今天”的大开本油印集,最令人注目。
冷刚信手拿起“今天”翻翻,扉页上依然是顾城的二行短诗。再看目录,一行行不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回答---北岛!致橡树---舒婷!诺日朗---扬炼!纪念碑---江河!…
再信手翻到北岛的《回答》,冷刚立刻被吸引住了:
回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