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小王也发言啦?”
谢股惊奇的看看她。
又睃睃冷刚:“是冷老师教你的吧?”,只一句,就把小姑娘问红了脸,低下头去。“我知道你们都对这事儿有意见,不过,这件事儿关系重大,涉及到一个的政治生命和人生,要慎重才行。”
谢股沉思般,慢腾腾的说话。
“我已委托了人,正在搜寻进一步的有力证据,得有耐心。并且,我们的工作又不是只有这一件,还有更多更重要的,等着我们去做,对吧?”
他拿起笔记本翻翻,又扔开。
“按照党总支年前的布置,争取今年的工作做到时间过半,任务过半。可是,”
他摇摇头:“公司的形势不容乐观,载止9月底,全公司任务才完成了年度总额的58.4%,刚才张书记在会上挨个儿点名批评呢。”
冷刚改着作业,默默的听着。
他知道,这些不需要自己着急和担心,自然有谢股在前面顶着。
宣教股工作呢,不外都是思想教育,文化培训,专业授课和举办系列企业活动等知识性的工作,不能太像别的股室一样进行明确的量化督促。
反正都得按照即定的教学安排,一步步的走就是了。
果然,谢股又继续说下去。
“刚才在会上,张书记宣读了中央《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我看啊,从此天下不太平,麻烦大了。”,冷刚不解的看看他。
“这些年的决定还少吗,再来一个又何妨?并且是打击刑事犯罪的,关我们什么事儿?”
谢股苦笑一下,欲罢不能。
想想:“唉,冷刚,你也不小,28了吧?怎么这样不敏感,反映这么迟钝?告诉你吧,下了班就自己回家,莫乱窜。还有,你那加油协会还去没有?”
“去呢,人家袅书记还问你呢。”
“就是,谢股长,大表姐还一直在问你呢。”
小姑娘也抬起头:“今晚你还去不,永嘉要来讲课。”,冷刚瞪起了眼睛:永嘉,中国赫赫有名的散文家和诗人,会参加本区一个普普通通的笔会?
谢股也来了兴趣。
“嘿嘿,还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这么大个重要消息,你不通报,我们都不知道呢。那么小冷,我们就一起看看去吧。”
“好的。”
冷刚点点头。
冷刚想笑;一向自负颇高,刚愎自用的谢股,也会崇尚名人?但谢股是个绝顶的聪明人,却是无疑的。曾几何时,说起御用性质的本区加油散文协会,谢股嗤之以鼻,笑掉大牙?
嘲笑之余,还对冷刚不断善意的提醒道。
“别去!那是让人磨掉意志和信念的腐蚀剂。真正为了民主自由和追求真理的现代青年,都会嗤之以鼻的。”
然而,不久后,谢股就跟着冷刚第一次跨进了加油散会协会。
事情还得从那个星期天发生的袅婷事件说起。
冷刚第一次参加加油协会出来后,在车上接受了袅婷的约定,星期天和她一起聊聊。第三天,冷刚在本区的春花文化馆,见到了袅婷。
秋天的茵草绿荫下,袅婷恍若一朵盛开的青春之花。
电车女司机身着一袭小方格上衣。
碎花的衬衫领翻到外面,衬映着白哲的颈脖;的确良女裤下,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女式皮鞋。在背后一大片风景的铺垫下,整个人显得清新宛约,温柔美丽。
可面对袅婷,冷刚却显得有些紧张。
因为,除了老婆,这是他第一次与别的女孩儿单独约会。
也许,袅婷的目的本来就很简单,不过就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和谈得来的异性朋友罢啦?也许,这就是年轻女孩儿吸引人的地方。
心无旁袤!
至清纯净!
在人生最美丽的青春季,对自己所喜欢的人和东
西,敢于无拘无虑的邀请,追求和索取?“迟到二分钟了哦!”
袅婷笑嘻嘻迎向姗姗来迟的冷刚:“连和姑娘约会都要迟到,可见所谓的诗人和婚男是信不得的。”
说罢,一把挽住了冷刚的左胳膊肘儿。
“这儿不错,我天天开车都要经过,可很少进来逛荡,没想到弄得像公园呢。”
冷刚腰杆一紧,有些茫茫然:“哎,唉,哎!”“哎什么?挽了又怎么样?瞧不出你还挺封建?”袅婷晃晃他胳膊,又嗔怪地向下拉拉。
“先随便走走,看看吧。
冷诗人呵冷诗人,你哪知道当司机的苦楚?
古人说,不出五步,必有芳草。我那驾驶室何止五步?五十步都有呢。可成天闹哄哄,乱蓬蓬,烟雾弥漫,热气腾腾;什么汽油味汗臭味狐臭味大脚丫片和光膀子的腥味云云,活生生一座但丁笔下的炼狱。”
冷刚不禁笑起来。
初期的忐忑消失,代之是久违了的新鲜愉悦。
“不是‘身在驾驶室,胸怀全世界,手握方向盘
,我们是八十年代新一代。’吗?还有‘喇叭一按的的响,我为祖国四化把青春献!’?”
袅婷撒娇般摇摇他胳膊。
“好歹你也在舞文弄墨,难道不知道作品和生活,有时实在是两回事儿?
别装傻啦,你们呀,横竖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像不嘲笑不鄙视不戮破,就显不出自己的水平和能耐?知道不,这首《公交抒情》是谁写的?”
“不知道,诗写得挺美,韵味足,文采新,直抒胸臆。虽然直白了点,仍不失一道好诗。”
冷刚含笑着看看她。
注意到她的鬓角上,别着一枚淡粉色的蜻蜓发夹,就宛若一只蜻蜓,在她闪着黑泽的云际间小憩:“听说,市公交电车公司还为它谱了曲,要求全公司的员工演唱呢。”
“有这个事儿!还得过1982年市电车公司职工文艺会演一等奖呢。”
袅婷得意的笑笑。
然后,自豪的一指自己鼻尖:“知道吗?本人就
是这首诗的作者。”“哦!”冷刚有些感到意外:“你也写诗?”
袅婷就把挽着他的手一抽,双手往背后一背,昂首阔步。
“自古诗赋一家,独领风骚么!
能写散文的人,必是一个好诗人;可能写诗的人,不一定是个优秀的散文家。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人是很不服气的啊,是不是呀?”…
二人就这样踏着一地绿荫,满树秋蝉,高高兴兴的聊着,走着。
话题无所不有,包罗万象,越来越深入,热烈和敏感。
春花文化馆,不愧是全国群众工作优秀文化馆。其优秀不仅在于强大的组织能力,浓烈的文化艺术氛围和深厚的历史底蕴,而且在独特的建筑园林审美上,也确有独到之处。
看看这不过就二亩地左右的咫尺天涯吧。
小桥,流水,人家!
枯藤,老树,昏鸦;西风,古道,瘦马…景色如
画,薰风抚吹;目光所到之处,莫不都被撩动浓郁的发古思幽之弦,在观者的心间轻轻弹拨。
二人在浓荫里的凉阶上坐下。
袅婷身一斜,乌黑的鬓发撩着了冷刚的脸颊。
“你呀,总是这么一股傻气,快当爸爸了吧?”“没呢。”“还敢犟嘴?”,一丝痒痒擦过,一缕暖流泛起,刹那间,冷刚真想伸出手去,一把将袅婷搂入自己的怀抱。
久远了的恋爱季节,突然重新降临。
哦,我的青春!我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