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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N次初见你 胡炣 2686 字 2024-05-20

半下去,柳研司赶忙抢下酒壶,本想些劝慰的话,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柳研司:“所以,您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为什么离开。”

何院长默默地点了头。

柳研司垂眸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为下一个问题积攒勇气:“他,有没有跟您说起过我?”

何院长的目光飘忽,避开了柳研司眼里的等待。

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应该为此生气吗?不,他并不觉得生气。应该为此抱怨吗?抱怨谁?父亲还是何院长?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抱怨别人?

在了解了真相后,柳研司坦然接受了事实。

何院长喝得急了些,带着三分醉意对柳研司说:“本来我们约好一周后他必须给我回医院!可是汤愿在提取记忆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我接到电话,就觉着这事得让他知道。”说到这里,何院长紧紧地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抿着嘴。

看到何院长的脸上流露出自己无法分辨的表情,柳研司不用分析也能明白,面前这位老人非常悲伤。

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了下去,一滴又一滴落在酒桌上。何院长低下了头,哽咽着:“我不该告诉他,真的不该啊。”

柳研司心里憋得慌,猛灌了一盅酒。

何院长痛苦地摇着头,一字一声哭泣:“他是一定要救汤愿的。这些年啊,汤愿就像他女儿一样。”他指着柳研司,“你没做到的,汤愿都做到了。你说说,他怎么能不救汤愿呢?我明知道应该拦着他,可我不能拦啊。你说说,当爸的要救女儿,谁能拦得住?”

两个“你说说”问的柳研司哑口无言。

喝了酒说得话是醉话,也是真话。真话才能戳心戳肺,才会让柳研司的心像打碎了五味瓶一样,不是个滋味。

何院长坐在故人儿子的面前回忆诸多往事,心中不只有悲伤,更多的是柳研司这个年纪无法理解的感情。说到了什么,便会想起更多回忆,借着酒劲儿癫狂一把,偏偏酒壶空了。老人把放在一旁的大酒瓶拿了起来,直接往碗里倒。干了一碗,再来一碗,混着眼泪一并吞下肚子。

柳研司将大酒瓶拿到一边,是担心他喝出什么问题来。何院长看看拿走的酒瓶,再看看柳研司,忽然指着他:“老混蛋!”

柳研司夹了一块牛柳,放在何院长的餐盘里:“您吃点东西。”

何院长对一桌子的美食毫无兴趣,继续指着柳研司数落道:“你爸爸,老混蛋!”

柳研司心想:你在我面前说我爸爸是老混蛋,我怎

么回应?总不能说“我爸爸不是老混蛋,你才是老混蛋。”

他只能无可奈何地问:“他怎么了?”

“有病不治病,撒泼打诨让我给他瞒着。”说着,何院长竖起一根手指,“一年前我就给他检查出肿瘤了,他死活不住院。我整夜整夜睡不着啊,想办法啊。你猜他怎么着?”言罢,拍拍地拍着酒桌,“就在这屋,这屋啊!”

柳研司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有了七分醉的何院长,不知道他与父亲在这间屋子里发生过什么,他迫切的想要知道。

何院长还在拍打桌面:“就在这屋啊,他给我个小纸包,说…‘老何啊,你抽空给我做个手术呗。’你猜,那纸包里是什么?”

柳研司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稳定了情绪,才回答何院长的问题:“纸包里是芯片吧?”

“你说他是不是老混蛋!这么多年了,他竟然瞒着我他成功了!”

听到这里,柳研司基本已经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患病后,没有肿瘤患者该有的头疼、记忆障碍等症状,因为何院长为他移植了那枚芯片。

何院长抽抽鼻涕,抹了把脸上的泪,忽然笑了:“柳阔文,是工作重要,还是命重要啊?你为了工作连命都不要了,还把我拉下水。”说着,摇摇晃晃地站

起来,要去拿大酒瓶,“给你植入芯片的是我,取出芯片的还是我,你倒是真没白白跟我相识一场。”

见他路都走得不稳,柳研司只好跟着起身,扶着他再坐下。何院长使劲拉着他的手腕,眼皮耷拉着,打了个酒嗝:“你呀…二十年不回来,我们都把你忘了。忘了你明白吗?”

柳研司的脸上没有表情,垂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握拳头。

酒醉的何院长并不知道自己的醉话伤害了柳研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抓着柳研司语无伦次地念叨,一会儿说“柳阔文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一会儿说“老混蛋不仗义!”一会儿又说“他怎么能走我前头呢?”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又要找酒喝

柳研司把大酒瓶藏起来,按住彻底醉了的何院长:“不能再喝了。”

何院长忽然一头撞在柳研司的肩上,半眯着眼睛:“你谁啊?”

他无奈地说:“柳研司。”

何院长揉了揉眼睛,凑上去细看。忽然瞪大了眼睛:“你小子…你不能怪他,他是好人,柳阔文是个好人。听见没有?你不能怪他啊。他只有一个女儿,叫汤愿。当爸爸的救女儿,天经地义!好孩子,特别好的孩子…”

柳研司真的很想把何院长推开,怎奈他不能丢下一个喝醉的老头。可是,心里是真的难受。都说醉话不是话,可是酒后吐真言也是真的。这些念头若不是反复在心里咀嚼过,怎么会在这时候说出来。

柳研司不禁在想——我不能怪他,因为我二十年没回来。他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