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谎落跑也好，在柳研司怀里诉苦也好，都让汤愿觉得非常丢脸。柳研司不会提起她蹩脚的借口，等她冷静下来，叫了车，送去给郑敏仪了。

三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柳研司一个眼神把郑敏仪叫到外面单独谈话。

关上休息室的门，柳研司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低声道：“情况就是这样，汤愿不想修复芯片。”

郑敏仪也为此苦恼。

“郑医生，芯片故障会不会导致她的记忆障碍越来越严重。”

“一定会。”郑敏仪心事重重地说，“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柳研司深吸了一口气：“我去跟杭启新商量商量，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这几天先让她冷静冷静。”

说到杭启新，郑敏仪更加头疼：“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必须说服她接受监控。”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自己。

柳研司离开医院后，急着回到实验室。

杭启新真的没有走，等着他回来。

就在柳研司离开半小时后，峰哥找到了那部老电话，并按照他的要求拷贝到了他的现用的手机里。其实，还能看到的信息只有电话本和短信。

杭启新翻看着两百多条未读短信，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一条——启新，最近怎么样？我听梁教授说，你没去他单位上班。你不想上班，就回去上学吧。最近，我在外面弄了间实验室，你有时间过来坐坐。地址…

杭启新郁闷地长吁了一声。

一个多小时后的再见面，柳研司和杭启新都冷静了下来。

柳研司拿出在路上买的水，分给他一瓶：“有几点我没弄清楚。我父亲留给你一个监控芯片的程序，这个程序是不是不能修复芯片？”

“能。”杭启新喝了口水，指了指电脑，“当芯片与监控程序连接后，程序会开始自动检测芯片情况，发现故障后给出报告，我可以根据报告修复障碍。”

“如果，修复了障碍之后，可不可以断开芯片和监控程序的连接？”

杭启新对他的问题并没有感到惊讶：“你说的这个办法我早就想过。问题是，你能保证芯片不会再出现什么障碍吗？”

他不能，谁都不能。

柳研司苦恼地叹息，随即，再看向杭启新的目光中带着不同寻常的疑义。

“你还想说什么？”杭启新问道。

“我不信你没有其他办法。”

杭启新微微一怔：“你这是诈我呢？”

“不。”柳研司笃定地说，“你反对研发芯片，所以离开了科研所。你说的那些负面情况不可能是一天两天之内认识到的。最初，人的惯性思维都是发现问题，继而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以我对你的了解，你

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问题。”

杭启新自嘲地笑着：“你还真看得起我。”

“你要是没点本事，我父亲不会把芯片和汤愿交给你。”

因为他都说对了，所以无言反驳。

杭启新拿起水瓶喝了口水，拧上盖子，轻轻放下水瓶。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无限拉长了某些东西。

阳光透过被加了料的玻璃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阴影，他扭过头，避开阳光，眼帘低垂着，轻声轻语地说：“让芯片自己完成监控修复工作。”

“自己？你说明白点。”

“把监控程序写进芯片里，不需要任何外部手段，芯片自己做监控工作，发现问题自己修复。”

柳研司惊讶不已：“ai？”

“你是外行，可以这么理解。”杭启新马上转了话锋，“这只是理论。要让它成为现实，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还有财力。先不说人力和物力，光是投资就是个大问题。”

“大概需要多少钱？”

“不知道，我都说了只是理论。”杭启新烦躁地蹙蹙眉，“就算是有钱了，还缺少很多必备条件。你纠集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搞一件事，就必须让它合法化，如此一来，你就要自己创建一个机构。还要申请项目核准，递交各种各样的资料、文件、报告书…”

柳研司抬起手打断了他，问道：“据你所知，在国内这一系列事情办下来需要多少时间？”

杭启新诧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的家伙：“你想干什么？”

柳研司没有回应他，而是看着电脑。像是受到了他的感染，杭启新也看着那台电脑。

片刻后，柳研司拿起水瓶，扭开盖子，水瓶递到嘴边忽又放下了：“能不能详细说说这方面的细节。”

杭启新捏捏眉心：“柳研司，你的大脑是不是也出了问题？”

柳研司的心猛地一紧，发现杭启新的眼睛里有几分戏虐，才意识到他只是说了一句带着嘲讽意味的玩笑

而已。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连想都不敢，还能做成什么事？”

杭启新咂咂舌“麻烦，真的很麻烦。”

一个车行老板，一个无业游民，没了针锋相对的矛盾，也可以坐下来细细谈些事情。谈到关键处便是沉默，沉默的时候房间里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