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再远,也终究还是要碰面的,需要解释清楚的问题终究还是要解释清楚。面对柳研司不可怕,可怕的是:憋着一肚子的秘密面对他。
汤愿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脚步越走越慢。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汤愿不认识眼前这位老人,也没心思去想老人为什么站在自己面前。横挪一步,准备绕过去,老人也横挪了一步,再拦住她。
老人枯黄的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听见她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认识我儿子。”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促使汤愿后退了一步,在心里叫喊着“不要再出什么事了!”的同时,试问:“你儿子是谁?”
“马正午。”
汤愿一愣:“您是马正午的母亲?”
老太太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殷殷地望着她。在花朵一般的女孩子面前,她像一把枯萎的乱草。但她坚持着,一步一步走到汤愿面前:“姑娘,你告诉警察同志,我儿子不是杀人犯!”
汤愿彻底傻了。老人为什么要自己告诉警察,马正午不是杀人犯?
老太太见她不吭声,哇的哭了出来:“姑娘,求求你了,告诉警察同志,我儿子没撞死人。”
汤愿一时间筹足无措,半扶着老太太,解释:“阿姨,你别这样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跟警察说什么啊?”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老太太哭喊着,几乎要瘫软在地上,两只鸡爪一般的手牢牢地抓着汤愿的包带,“是你告诉警察,我儿子撞了车。你怎么不知道?求求你了姑娘,去跟警察说清楚啊,我儿子不是杀人犯。他一辈子都老实巴交的,怎么可能杀人呢?姑娘你行行好,去跟警察说清楚啊。”
汤愿被扯着包带,不得不弯着腰。她被吓坏了,大声叫起来:“您快放手,快放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警方是在我脑袋里提取出记忆,才找到你儿子
的。我根本不记得那些事。”
“你记得。”老太太死抓着她的包带,眼泪刷刷地流,哭喊着,“真的是你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胡说八道。我们一家子已经够难的了,你还冤枉他。你怎么能这样啊。”
汤愿在一楼大厅遇到的事,柳研司还不知道。他站在楼外的台阶下等汤愿出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倒是看到一群人跑了进去。
记者们蜂拥而至,将马母和汤愿团团围住。
一个记者当即放开手里的相机,把老太太从地上扶起来。这让汤愿的脖子好过了很多,然而,情况比她想的更加严重。,
一个记者凑近她,大声问道:“请问汤愿小姐,您是唯一在车祸中保持清清的人,那时候,您真的看到了肇事者就是马正午吗?”
“我没看见!”汤愿被突然而来的质问打的猝不及防,“你们不要乱猜,那时候我也晕过去了,什么都不记得。”
马上有记者提出第二个问题:“如果您不记得,又是根据什么指证马正午呢?”
“我没指证他啊。”
“汤小姐,警方是根据你的记忆抓住了马正午。如果你什么都不记得,是不是说明,马正午未必是肇事者?”
“汤小姐,听说您患有顺行性遗忘症。那您还记得多少关于马正午的事情?”
汤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就吓的惊慌失措。面对记者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她只能机械地说:“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十来个人的叫喊声终于传到了大门外,柳研司忽然意识到,刚跑进去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急忙返回一楼大厅。
刚进了门,便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里面断断续续地传来“汤小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