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研司没吭声，把手机拿回来放进了口袋里。莫宁瞧着他那一脸平淡如水的样子，笑道：“想汤愿呢？”

“没有。”

“你看你，想了又怎么样。我又不吃醋。”

柳研司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就说。”

莫宁挑挑眉，拿了自己的手机，刚要打开，想起这里是加油站又收了回去。说道：“今天早上，她给我发了一份文档。其实就几句话。”

显然，莫宁的这个话题引起了柳研司的兴趣。

莫宁继续说道：“她跟我说…算了，省去那些家常话，直接说重点吧。她的意思是，如果记忆提取找到了新的线索，希望我能看在她帮了一点小忙的份儿上，查清楚是谁泄露了杭乐平的数据。她不相信是你父亲泄露的，说是打死她也不相信。所以呢，请我查清楚，还你们家老爷子一个清白，给杭启新一个交代。”

尽管这封信的内容是由莫宁口述的，仍就像一把锤子，敲打着柳研司的心。他的内心已经很不平静了，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这封信。

很多时候他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清楚这一点之前，是想明白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了之后会得到什么。

为什么，做什么，怎么做。简单而又明确的三个步骤。

然而，只要是涉及到汤愿这个人，他就变得既清楚又糊涂。

他清楚需要面对的不是这封信，而是写信的主人；糊涂的是，为什么无法对她保持冷静。

前面的车加完油，莫宁的车开过去，工作人员为他的车加油。莫宁打开车门：“我去缴费。”

莫宁走了，柳研司一个人坐在车里，长吁了一声，揉着眉心，想要把幻想出来的画面从脑袋里赶出去。

大雨、惊慌的汤愿，昏迷不醒的父亲…

他知道不能继续幻想下去，大脑却不听主人的使唤，自顾自地把散碎的画面连成一部默剧。

莫宁交完费回到车里，这中间消耗了五分钟。但是柳研司却觉得莫宁没有离开过一样。

莫宁总是一副闲不住的样子，也没留意到柳研司眉间淡淡的忧愁：“我估计，汤愿把脑模留给杭启新，是因为知道了杭乐平的事。我就纳闷了，谁告诉她的？”

“不是赵华彬。”柳研司肯定地说。

“你确定？”莫宁说着，把车开出加油站。

柳研司说：“肯定不是他。他那种人不会做自掘坟

墓的事。”

“不管是谁吧，这事办得好。至少赵华彬肯定是没戏了。”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说不定是好事。”柳研司懒哒哒地回应了一句。

“好事啊…你怎么看？”

柳研司蹙蹙眉：“脑子里有点乱，你让我想想。”

哎呦，乱了！

莫宁忍着笑：“那你先跟我去见个人吧。”

见谁？柳研司没兴趣，因为他的脑子里真的很乱。

二十分钟后。

莫宁带着他走进一家快餐店，就听有人招呼：“莫队，这边，这边。”

莫宁压低了声音跟柳研司说：“交通队那边的，姓吴。”

柳研司点点头，跟着莫宁走过去。

莫宁跟老吴握手，介绍：“这位是柳研司，柳老的儿子。”

“知道，知道，经常听你提起。”说着，老吴跟柳研司握了握手。

柳研司礼貌地打了招呼，三个人一同坐了下来。莫宁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老吴，太忙了，就这会儿有点时间。”

“没事，我知道你忙。”

四个菜，三碗米饭。因为要谈工作，所以没有要酒。莫宁一边吃一边说：“我们这边找到点线索了。在车祸案当天上午，马正午的车与另外一辆车发生了擦碰，看情况责任都在对方。我要了车库出口的视频，马正午的车撞的有点严重。所以我想啊，发生车祸的时候，他开的未必是自己的车。”

老吴听到这里，放下手里的筷子：“找过了。车祸发生后，我们怀疑他把车送去维修，我们把本市所有的修车行筛查了两遍，没有啊。”

莫宁微微摇头，说：“维修这种事我觉得不大可能。”

“直接报废？”老吴紧跟着说，下一秒，又推翻了

自己的分析，”这也不大可能。报废一辆车需要走很多手续，没有手续绝对不行。”

“你没明白我什么意思。”莫宁咽下嘴里的食物，扭头瞧着老吴，“我是说啊，那辆车被拆了。”

老吴一怔：“拆，拆了？”

“干黑活儿的，拼零件的。你懂吧，哈。”

老吴太懂了！

莫宁：“所以，我们根本找不到那辆车。”

老吴从惊讶中缓过神来，摇摇头：“要真给拆了，基本没戏。”

“未必哦。”莫宁笑道，“如果案发时开的是别人的车呢？”言罢，转头去问柳研司，“你觉得呢？”

“什么？”柳研司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莫宁拍拍他的肩膀——你继续神游。

意识到自己走神，柳研司才把注意力放在谈话上。只听莫宁对老吴说道：“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咱们只盯着马正午的那辆车寻找线索，所以走进了死胡同。”

老吴啧啧舌：“这个情况我没想到。”

“再添碗米饭。”莫宁扬声叫了一嗓子，继续跟老吴商量案情，“我们只通过道路监控寻找马正午那辆小货车，却忽略了他驾驶其他车辆的可能性。如果能确定，案发时他驾驶的是其他车辆，就要重新筛查道路监控。”

老吴刚吃了一口排骨，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跟着说：“按照你这么分析，这案子还有希望啊。“

“一直都有希望。”莫宁笑着给老吴夹了块排骨，“我这边的人手还是不够用。老哥哥，你多辛苦辛苦，抓紧时间把道路监控再筛查几遍。”

“包在我身上。”老吴爽快的应了一声，起身就要走。

莫宁：“不急这一会儿，吃完饭再走。”

老吴顺手拿了瓶矿泉水：“这案子拖的太久了，有了线索我哪还有心吃饭。你俩慢慢吃。”说着，老吴急匆匆离开了快餐店。

柳研司才吃下小半碗饭，老吴的急性子显然是没有

影响到他。莫宁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你不去找？”

“你们的工作，我抢着干什么。”

“不着急？”

柳研司乐了：“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说到底，还是跟柳研司在一块舒服，话都不必说尽，他就明白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