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先生又变成了一丝不苟的坐姿,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同的内容,不同的声音。在场的人有几千人,也就是说,在我们这里,有着至少几千句由不同的音质、音色、音调发出的不同内容的不明所以的话。这些话有的饱含恶意,比如我听到的和血老听到的;有的是真的不明所以,比如小姑娘听到的还有新娘子听到的那个哈哈哈哈;还有些则是有着具体意象的,比如说我听见有人说他听见几月初几——这是时间。还有说让他闭嘴的——大概这是你身边的人真的觉得你是个话唠。”
“当然,我不排除这些发声其实声音相同,内容一
致,只是我们感知有别的可能。但这以我们现如今所了解到的信息来看无从查证。”
“所以我们就当这种可能不存在吧。说回前面的那一种情况,不同的人接收到了不同目标发出的不同信息,我们遭遇到的复杂的情境其实可以用一句话一以概之。由此我们可以说,我们眼前所预见的不同,其实有着相同的本质。”
“事情大而化之则大,小而化之既小。破局之道,我以为就埋藏在大和小的区别之间,大家伙一齐动脑子想一想,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是相同点,能把这几千件事情联系变成一件的吗。”
黑雾先生抛出了一个问题,他说破局之道在这问题里面,于是不管聪明不聪明、见识多与见识少的人就都一起加入到了这场苦思冥想里面。
这场思考还没有开始多久,来自于血瑶瑶这个小姑娘脆生生的叫喊声就响起来了:“都是四个字的。”
太草率了!
大人们嗤之以鼻,几千个人在这里,聪明的人有的
是,见多识广的人有的是,德高望重的人有的是,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为大家想主意?
你说便说了,说些有用的也好,都是四个字这算是什么答案,当大人们都是傻子不成。
这样的想法只在大家心中一闪即逝,可他们转眼间就愣住了,因为那众人敬仰着的足智多谋的黑雾先生十分赞许的拍起了手:
“有道理!瑶瑶你说到了点上。”
“你妈死了,四个字。哈哈哈哈,四个字。血老你听见的那个——我就不复述一遍了,是四个字的没错吧…有没有谁听到的不是四个字的,说出来!”
没有半个人出来,因为确确实实每个人听见的内容都是由四个字组成的,就算你有多不想承认,这小姑娘就是说对了。
“好,现在问题的相同点找到了。”黑雾先生说道,“我们接着来说后头的事。”
“那个时候,我想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是放在血兕你身上的,因为那个时候你正在说话。之后简简单
单的四个字,不管内容怎么样,你们大家的注意力终于就都分散了,这一下想必正是干出这件事情的那个人的目的,因为他——姑且就先称为他好了,也有可能是他们——他要让大家看到这场花雨。”
花雨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
这么长的时间了,花雨都没有停止,花瓣也没有把大厅淹没掉,人们这才发现天上飘下来的花瓣好像是梦幻与虚无的,它们飘落到地面就融入到地里去,然后周而复始。
但是花瓣又仿佛是真的存在的,它们停留在人的衣服上和手指间,它们停留在桌椅和碗筷上,它们停留在一切不是地面的地方。
黑雾先生拈起一片花瓣放在面前,似乎是隔着雾气去嗅花瓣的气味:“这是花。”
然后他松开手指,看着花瓣慢慢的飘落下去,一点点的湮没在地面里:“这不是花。”
“我大概能猜到了。”黑雾先生拍着手说道,“是冲着你来的,新娘子小姐。”
平地惊雷一般的话语从黑雾先生嘴里说出来,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到哭泣着的新婚女子身上,血悯怔怔的抬起头,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婚礼的另一个主角大概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场了,那个成为了新郎的活的如同一个小太阳一样的年轻男人终于走了上来,他来到黑雾先生面前挡在了黑雾先生与他的新婚妻子中间:“我不太明白,黑雾先生。”
“你不明白什么?”
年轻人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微笑着说道:“我不明白这事情怎么和我的妻子有了关系。还是说…哦我不是有意,只是记得刚才黑雾先生说过,您似乎和内人有过一些不快…”
“你少拿出你那一套脸上挂着愚蠢面具的虚伪扭捏在我面前散发你的敌意。”黑雾先生猛地抬起头,由下至上死死地将雾气对准了他,“小孩。”
血老爷子也道:“血颉你做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名叫血颉的新郎倌脸上还挂着笑,他朝着血老爷子微微躬了躬身子,说道:“爷爷明鉴,黑雾先生是咱们家的贵客不假,但是今天是孙子的新婚,头一天里贵客就在为难我的妻子,我要是不管不顾,是不是不太像样子。”
“你找我讨说法来了?你算什么东西。”黑雾先生说道,“你不是有意,你就是这个意思。”
“先生看来对在下有误会…”
“行了你别絮叨,婆婆妈妈的没有个男人样,你走开。”黑雾先生不耐烦地道。
“快走快走,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插嘴,你可真讨厌。”
不用黑雾先生示意,血瑶瑶俨然小大人一样的走上前连推带搡的将血颉推开了,她扭过头脸上满是打了大胜仗得意的笑的模样:“先生要和悯姐姐说话吗?”
黑雾先生点点头:“辛苦你了。”
血瑶瑶便拉着一只椅子放在黑雾先生的对面三五步
的距离,然后过去搀扶起了新娘子,将她安顿着在椅子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