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染回到了临城,继续住在江家老宅里面,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一天天长大,而唯一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的人就只有她自己。
将近三个月后的某一天,离着预产期还有五天时间,她准备入睡前肚子却突然一阵抽痛,她没有经验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立刻用座机打电话给清姨。
清姨为了方便后面那段时间就住在了她的隔壁,听到动静之后立刻来到她的房间。
“羊水破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清姨说话一向都是柔声细语的,一下子让苏怀染安心不少,她点点头,缓慢的深深呼吸。
刚才的情况让她着急了些,以至于忽略了跟着清姨进来的其实还有一个人,此时她一抬头,目光就定格在了离她数米之外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许久不见的江浔安。
他将她打横抱起,也很难得的她没有挣扎。
低淡的男嗓在她耳边蔓延开:“我没有失约。”
他答应在她生孩子之前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确实他是做到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一个漫长又煎熬的过程,产房里面的人度秒如年,而在外面等待的人亦是如此。
医院的基调是这种清冷的死白。
江浔安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的面上没什么情绪,带着一身清冷站在走廊里,也唯有他自己知晓,紧握的手心里早已被冷汗浸湿。
其实他是可以跟着一起进去的,可是却被她拒绝了。即使已经到了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不愿意身旁有他的存在,真真切切的想要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早有约定,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们就毫无瓜葛。
这个孩子折腾了苏怀染整整一个夜晚,一直等到东方破晓之时,产房里才传出了嘹亮的婴孩啼哭声。
她早已精疲力尽,那一瞬间松了紧绷的心,她微微闭上眼睛,浑身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恭喜你,是个大胖小子。”身旁有医护人员在她耳边如是说。
“他健康吗?”她声音沙哑的问出这一句话,就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七斤六两,很健康呢。”
她微微偏过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医护人员以为她是累着了,也没再多说话,遂去外面喊了家属。
她沉沉的睡去,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没力气去理会,也不想理会,只是想这一切大概是过去了。
总算上天还是优待了她这一件事情。
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她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她不耐烦的挣了挣,那人却将她越握越紧,她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那个人是这么偏执,没
有力气再和他挣,又一次陷入了沉沉的昏暗中。
苏怀染彻底醒来的时候是深夜。
安静的病房里面悄无声息,只有加湿器往外喷着淡淡的暖香,光线昏暗,她适应了一会儿视线才在房间里徘徊着。
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用手臂支撑着下巴就这么倚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他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还是送她来医院之时穿的那件,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靡的气息。
不知是什么原因,江浔安突然惊醒,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往病床上看,却恰好与她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再装下去的。
男人的眉眼上扬,这是他心有愉悦之时特有的神情,他走到她身边,低声问:“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较之于他的神情,她则显得麻木多了。
他又低声解释道:“怕打扰你休息,孩子被清姨抱到隔壁去睡了,要不要抱来给你看看?”
“我不看。”她拒绝的干脆,这也是阔别了四个月以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很健康,听主任说他是昨天出生的孩子里面哭声最响亮的一个。”他耐性十足的和她尽可能的多讲一些。
只是哪怕是这样,她面上的表情亦是没有半分的松动。
很久,她才将目光转向他,淡淡的开口道:“那孩子以后会姓江,他是你们家的孩子,和我没有关系了。”
他深邃的眸子紧攫着她的面容,“可他是你生的。”
“江浔安,我们不是早就说好的?怎么,你到这个时候还想要反悔吗?”她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眼底平静无波,她的神情就和她的声音一样,轻轻淡淡的,却像是一把利刃冰冷且无情。
是啊,难道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这个孩子是他强迫着让她生下来,违逆着伦理血亲,他原以为这漫长的几个月里她会改变主意,或许会有所松动,却不料她在那一次次的伤害中练就了一幅铁石心肠。
他沉默了好半晌,最终只是说道:“你好好把身体养好,剩下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好。”她亦是这样淡淡的应他,依旧是不带多余的情绪。
目前她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还有就是……等待着离开他。
她闭上眼睛再次睡下,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白天。
苏怀染的铁石心肠不仅仅是对着江浔安,是包括着和他有关的一切,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上午做完今天一系列的检查之后清姨抱着孩子和护士一起走进来,病床旁边就是一张小婴儿床,这里大多数的健
康初生婴儿都是和母亲睡在一起的。
可当清姨要把孩子放在苏怀染身边时,她却陡然出声呵止:“带他走,我不想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