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经即将过去,王宫里的大部分人还在沉睡,金山在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一个巡逻的羽林军,整个王宫好像死了,又或者只有她死了。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已经从宫墙上飞起,准备在太阳升起前找到遮光庇荫的地方。
金山头一回觉得萤火虫可怕,一点一点的绿光像野兽的眼睛,时而多时而少,绿莹莹的在随着风飞扬。
懵懂的生灵不懂金山的恐惧,还随着她身后带起的气流围着她飞舞,赶也赶不走。她疲惫地挥舞手臂,想要赶走这些讨厌的飞虫,却毫无作用。
萤火虫不会体会她的心烦意乱,疲惫不堪。
虽是夜晚,但毕竟已经到了夏天,金山连奔带跑,又受了惊吓,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顾不上去擦,一心只想快点回到椒兰殿。
椒兰殿是废宫殿,越是往前走越是荒凉,靠近椒兰殿竟像是走到了荒无人烟之处。金山走习惯后也不觉得怕。
天空开始微微发亮,能看清楚前面的宫殿,很大,外墙却是破破烂烂的爬满植物,远远看去像是久久无人居住。上面的瓦砾残破,雕梁画栋上积攒着厚厚的灰尘。
椒兰殿像是宫里的伤痛,提醒人们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
终于,金山看见了椒兰殿的宫匾,上头描金的字迹已经很模糊。
金山刚来的时候还会打扫一下,但随着她被调进东宫做太子的贴身内侍,椒兰殿已经许久没有人打扫外面这些宫墙、牌匾。三个老宫女身体不好,又聋又哑,金山也不放心她们去干,所以就这样荒着。
她跑到了椒兰殿的跟前,拾级而上,她的心舒缓了一些,椒兰殿在宫里的意义像是她的半个家。
玄羲也曾经把这里当家,但是家的真正意义是有在乎的人,爱的人住在里面,这样才叫家,否则家就只是房子而已。
金山进了屋子,把门关好,才松了一口气。
她想要扑进柔软的帐子里,把头埋进丝绸被褥中,让柔软的织物安慰她的惊吓,这是她现在所能有的唯一的慰藉。
问题是,宝帐里有人了。
玄羲躺在帐子里,似乎睡着了。但他的身体平躺在那里绷直着手脚,似乎十分僵硬,而且呼吸急促并不像入睡时那种匀称缓和。
玄羲的梦里一样有苦痛。
他在做梦,这个梦是他这段时间疲劳挣扎的唯一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