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珠来回地转着,想着怎么才能尽快联系到苟夏青。
突然,他从宿舍的床上翻身坐起,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张智呀张智,你是不是傻了呀,她办公室不是还有座机吗。”
张智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同宿舍的两个人先后从外面回来了。张智只好拿着手机走出宿舍房门来到楼梯口,想了想,又沿着楼梯下来出了宿舍的楼门,往楼前的篮球场走去。
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场地上,只有三五个学生聚在南边的半场上在投篮。张智走到北边半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停了一会儿,让自己平静了一下,然后拨通了苟夏青办公室的电话。
“喂。”接电话的显然不是苟夏青。
“你好,麻烦让苟夏青接个电话。”张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你哪里啊?”电话那边问。
“我是他同学。”
然后,张智就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在喊苟夏青接电话。
之前,苟夏青每次准备接听张智的电话时,心里就会砰砰直跳。她知道,那种心跳,属于一种异性间各怀的交往而产生的反应。这种反应跟恋爱中男女之间的那种反应很相似,但是,却又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这种区别在于,她和张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正常恋爱中的男女那样,是要奔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去的,是准备着要结成一个各种利益交织在一起的共同体的。而她和张智之间不是这样的。
对此,至少苟夏青是这么认为的。
苟夏青认为,她和张智都是各自有家庭的人,而且都已经不再年轻,并且,她对张智原本就不存在爱慕。否则的话,大学毕业的时候,她也不会毫不犹豫无所留恋地跟张智分了手。
但是后来,两个人的交往,苟夏青自己心里也承认,已经掺杂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相互利用。这种交往对已婚男女而言,就像是一种难得的调味品,有了这个调味品,生活的味道好像变得更丰富了,也更浓烈了。因此,这种交往,有时就像是吸食了毒品,慢慢地会让人产生依赖。
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不,准确地说,从孩子的体检报告出来以后,有个声音就开始命令她:“要戒掉,必须要戒掉,否则就会毁了自己,毁了自己的家。”
苟夏青就是带着这种要戒掉毒瘾的心理,在听到同事叫她接电话时,她茫然地用手指着自己:“我吗?”
“怎么了这是,接电话呀,你同学打来的。”同事笑着说。
电话那边,张智正控制不住地摇晃着自己的双腿紧张地等待着。
苟夏青扶着办公桌慢腾腾地站起来,再把椅子往后推推,再推推,然后走到窗前文件柜那儿,拿起了放在上面的话机。
张智听见电话里有人拿起了话筒,就先“喂”了一声。
苟夏青在电话里也“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