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管事儿也被带了进来,他说:“春夏是四年前,小选进宫的宫女,一直在尚宫局做活,后来若华宫缺了人手,才进了若华宫。”
他的话不偏不倚,却也说明一点,春夏进宫时间长,但去延禧宫当差的时间尚短。
换句话在说,董映雪往日也并非冲动之人,又怎会听了春夏的挑唆?
素心也上前禀报:“册案记录,这宫女从未和宫外有过任何联系。”
一个身无挂念的人,往日又安分守己,说她特意挑唆董映雪让董映雪冤枉魏听雪?
还不如说是董映雪特意让她顶罪来得让人相信。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几番搜查的人禀报之后,对董映雪投去狐疑视线的人越来越多,董映雪的身子也越发僵直。
春夏没有任何嫌疑,又有那么多人作证,皇贵妃也是真的中了毒,如果在没有证据,那她冤枉宫妃的罪名就坐实了。
那么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江弦歌似有些不耐烦,甩袖而立,冷冷道:“还以为是个聪明的,今日起闭门思过吧!”
董映雪是永安侯府的二姑娘,即便是真的冤枉了魏听雪,就凭着母子都平安无事,也是不能大罚的。
所以,禁足已是大罚。
刚好太医来报皇贵妃已经醒过来。
江弦歌视线落在那宫婢身上,眸色不着痕迹地微深,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偏殿门被推开时,魏听雪正昏昏欲睡,她陡然惊醒,茫然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她顿时清醒过来,怔怔然地发愣:“皇、皇上,您怎么、进来了……”
产房素来被视为污秽之地,便是寻常百姓家,也少有男子会进产房,顶多隔着一面屏风关切几句,更何况这人是皇上。
良妃那次,皇上虽也进了产房,但那也有良妃难产而死的原因在前。
江弦歌没说话,只站在床榻边看她。
女子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额头上溢着细细碎碎的冷汗,她细眉无意识地蹙着,眸子中泛着难忍的疼意,这偏殿房门紧闭,丝毫不透风,里面血腥味未褪,难为那般娇气的人竟没有丝毫嫌弃。
江弦歌看着她,原本要说的话,忽然卡在喉间。
魏听雪见他久久不说话,轻咬唇,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还未有动作,肩膀处就被人按下,遭男人冷斥:
“别乱动!”
身子微抽,魏听雪疼得眼角溢出泪珠,她没管,只是下意识地拉住男人的手:
“……皇上,您别生气……”
江弦歌微怔,敛眸问她:“朕气什么?”
魏听雪疼得抽气,声音涩涩轻轻地说:“气、臣妾不懂事……”
她攥着江弦歌的手指,喉间涩得发堵,她哽咽着:“都是臣妾不好……”
“臣妾不该任性,不该对皇贵妃心生不满,不该没有保护好皇嗣,更不该对皇贵妃动了心思……”
她说了四个不该,泪珠子倏然掉下来,止不住后怕地哭着:“对不起……对不起……”
江弦歌看着她,听她艰难说着连他都未曾在意的过错,忽然觉得胸口生了一股闷气,堵得他生疼。
可却不知为何而起。
明明她说得没错,她的确不该,有什么不能日后再说,非要逞这一时之气?
但江弦歌却是捏紧扳指,平静问:“对不起什么?”
魏听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明知皇上有多爱护皇贵妃。臣妾还仗着宠爱对她不敬。
也知道皇上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臣妾却还是险些让您失望了……”
江弦歌松开了手,他深深地看了眼女子,压下心中忽然汹涌的情绪。
这后宫怀孕的女子不是没有,小产后,都是让他查清真相,让他还她们一个公道,却曾没有一人想过,那同样是他的孩子。
他又怎会不难过,不失望?
江弦歌看着她,想和她说些什么,最终说出口的只是:“疼得狠吗?”
他敛眸,指腹擦过她眼尾,魏听雪在他手下摇头,抽气说:“不、不疼。”
江弦歌收了手,半晌才嗤了声:“没一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