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一章 密谋14

“可是我呀,光依靠所谓的心灵这种肉眼看不见的抽象东西,会感到虚无缥缈的。”

当这小乐句对他谈起他的痛苦的虚妄时,斯万体味到这箴言的甘美,但就在片刻以前,当他从把他的爱情看作是无关紧要的闲事的那些不相干的人的脸上窥出这种意思的时候,他却觉得这条箴言难以容忍。

那是因为那个小乐句,与此相反,不管它对心灵的这些状态的短暂易逝表示了什么见解,它从中所看到的却跟这些人不一样,并不是没有实际生活那么严肃的东西,相反却是远远高出于生活的东西,是唯一值得表现的东西。

这个小乐句试图模仿,试图再创造的是内心哀伤的魅力,而且要再现这种魅力的精髓;除了亲身感受这种魅力的人之外,任何别人都认为它是不能传达,也是毫无价值的;这个小乐句却把它的精髓抓住了,把它化为可以看见的东西。

但还有什么用呢那么阿波罗上了月球又有什么用呢宇宙早晚要毁灭,一切又都有什么用呢

一切创造说到底是生命的自我愉悦。与其说人是在发现着无限的外在,毋宁说人是借外在形式证明自己无限的发现力。无限的外在形式,不过是人无限的内在发现力的印证罢了,这是人唯一可能得到的酬劳。

所以,与其说种种发现是为了维持生命,毋宁说维持生命是为了去做这种种发现,以便生命能有不尽的欢乐,灵魂能有普度之舟。

但是如果没有这种东西,那就什么都办不成,无法达到当初的那个境界。

如果一个人真的达到了这种境界,又会如何会不会因为什么都没了,所以就无所不有了。

“当然,如果在以前的世界的确会有这种顾虑,因为那种人会立刻报复。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害怕的必要了。那些家伙能够耀武扬威是因为背后有同伙,单靠他一个人根本没戏唱,没甚么好怕的。况且,他都已经病成那样了。就算我们自行出发,他应该也无法跟来。”

我就这样学会了贪婪,隐瞒,作假,撒谎,最后,还学会了偷东西――以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可是现在一有了这种念头,就再也改不掉了。

力不从心,结果必然走上这条邪恶的道路。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奴仆都是连偷带骗,个个学徒都是连骗带偷。

不过,如果后者处在与人平等、无忧无虑的状态,而所希望的又可以得到满足的话,那么,在他们逐渐成长的过程中,一定会丢掉这种不光彩的癖好。可惜我没有遇到那样有利的条件,所以未能收到良好的效果。

倒是只看见了简单的常常不能容忍复杂,因而愤愤然说那是庸人自扰,是“不打粮食”,是脱离群众,说那“根本就不是文学”,甚至“什么都不是”,这样一来牢狱就有了。

话说回来,不是文学又怎么了?什么都不是又怎么了?一种思绪既然已经发生,一种事物既然已经存在,就像一个人已经出生,它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是呢?它只不过还没有一个公认的名字罢了。

可是文学,以及各种学,都曾有过这样的遭遇啊!

你如果觉得她不好,那么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你觉得她像你想象的那么好,那么考察其真假则完全是件不必要的事情,因为至多也只能证明你原来的看法而已。

所以,简言之,做这种事可能会适得其反。这是一种欠考虑的鲁莽想法。做这种并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非但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能说是一种疯狂的表现。

如果事实正是如此,那么就只能是如此。

可是并没有法律规定你非接受它不可。他想我过去不知道自己竞能产生这种感受,也不知道我会遇到这种经历。我但愿能一辈子车受这种感受。他心中另一个声音说。”

你能够这样。就有着这种感受,而你整个的一生就在现在。

除了现在再没有别的了,既没有昨天,当然啦,也没有明天。你要活到多大才能明白这一点呢只有现在,而如果“现在”只有两天的话,那么两天就是你的一生,而这一生中的一切都将相应地压缩。

他摇摇头。“在这种情况下,表兄妹关系是不行的;要是你是我的亲妹妹,那就不同了,我会带你一起去,而用不着找什么妻子了。

但照现在的情况,我们俩一定要在一起,而如果不用结婚来加以保证和神圣化,那就无法实现这个目标。任何其他办法都会碰到种种实际障碍而行不通。你难道没有看到这一点吗,简?考虑一下吧,你那顽强的理智会告诉你怎样做的。”

克:我只是在问我自己而已。这个问题背后的心态,是不是还存有非常微细的期望,想证明自己已经达到那种空无的境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一个不妥当的问题。你赞不赞成

要是问我当时在想什么,我也无法回答。我的确是在想着些什么,但是那全是无法用言语可以形容的东西。是脑中完全没有脱离常轨的想法,像是因为对大久保的憎恨一分一秒在增加,想要怎么样才能把他除掉啦、应该用什么方法啦,这些想法毫不存在。

而发现了这一切的人,那个影子,几乎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这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顺利过头了,以至于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弗拉季连还用自己的经历来说明了他的这些想法。这是他做得最成功的地方,尽管像他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格雷格说话时用的是一般现在时态,或者说差不多用的都是现在时。

所有他谈到的事情,似乎并不遥远,就像是刚刚发生过的,用他的话说“也就是差不多一年前吧”,而且似乎那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在正常人看来,这是一种典型的病态,在诊室测试会说这就是典型的时空错置,而此时此刻,面对向广场疯狂涌动着的人群,我们似乎又回到了60,又成了这个年代的一部分;而他身上表现出来的一切,看起来几乎完全是自然和正常的。

“我想请您给我确切地证实报纸的言论有多大的可信程度,事实的情况又是如何。

接连死了三个――每一个都可以理解为是自然死亡或自杀身亡,但是把这三件事放在一起,肯定可以说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巧合,而且都是发生在发掘古墓后的一个月之内!

这可以说仅仅是迷信,也可以说是现代科学难以解释的古老的诅咒.而事实却无法改变一三个人死了!我很害怕.波洛先生,我怕得要命。也许一切还没有结束。”

可是渐渐地我又感到萍这样寸步不离我左右的作用,不但是消极的,而且是积极的;她以她自身为一标记,好让她的朋友认识了我的面孔。这简直是将我“示众”,使我以后减少了以“某种姿态”活动的可能!一时大意,我竟中了计!

有些人以此自得,而不肯承认他们之所以能够控制自己并不是由于他们的性格坚强,而是由于性情的贫弱。

我并不是说所有能够自制的人都是如此,让我们假定我这段话只适用于巴萨望吧。

他的性格既然如此,便不难让自已相信他对奥利维已经够了,在过去两个月的暑假中,他已经竭尽了这件事的乐趣,而再下去可能会妨碍他的生活,再者,他夸张了这男孩的美,优雅及心智。

他其实正该睁开眼睛看看,把杂志交给这样年轻而没有经验的人来处理是多么不妥当。

刚开始,这是一段发现彼此的时期。他们在对方看到的样态是多样的、纷杂的,更进一步说,是包裹在爱情的糖衣下,以至于这些发现都不被视为一种单独而需要处理的现象――是可以被允许的,是可以一笑置之的。

安东尼发现这个跟他同住的女孩,是一个非常容易神经紧张和有高度自私倾向的人。而葛罗丽亚则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确认,他的丈夫在自己想象的千百万幻觉面前,是一个彻底的懦夫。

刚开始她还不是很确定,因为当那个胆怯的他出现,并几乎要变成一个可憎的事实前,就已退却消失,以至于让葛罗丽亚以为那只不过是源于自己的胡思乱想。

当我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可以说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我终于抓到了一个饭碗,这简直是绝处逢生;惧的是我比较熟悉的那一套东西现在用不上了,现在要往脑袋里面装屈原、李白和杜甫。

昨天晚上,我还接到一封克拉姆的信来着,从这封信看来,虽然有人把这两个助手的情况向克拉姆作了完全不真实的汇报,但从这里也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就是克拉姆对他们完全是漠不关心的,因为要不是这样,他无疑会获得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正确的报告。

至于你从他们的身上看到克拉姆这一点,那也是不足为凭的,这是因为很不幸你仍旧受了老板娘的影响,所以你才处处看到克拉姆。

你仍旧是克拉姆的妇,还完全说不上是我的妻子呢。

有时候这使我非常沮丧,我感到仿佛失去了一切,我觉得我仿佛刚刚来到这个村子,可是不像我真正来到这儿时那样满怀希望,现在明知道自己的前途只会是不断的失望,还得一个接一个地把它们部吞下去。

我们两人都会心地笑了,我觉得这是我们两人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过上了比较富裕的新生活。

不过,总的来说,我发现物质生活上的成功并不如我原来想象的那么有趣,那么令人满意,于是,我就像惯例那样,对这个科目进行了专门的研究,结果发现我的遭遇很普遍,难怪世界上有很多人奋斗了一生。

在到达事业的巅峰之后,却以跳楼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是连名字和长相也不知道的阁下。可是,写出如此完美而正确的组装操作指南的人,在飞机的设计阶段大概就想到了这个搬出顺序了吧。尽管是素不相识的人,但也并不是一点想见一面的心情也没有,虽然尽管这大约不可能的吧。

这就以为他还以为自己要打上几十上百年的战争,进行一次艰苦卓绝的战斗,然而却天上掉了馅饼,直接就让这场战争给打赢了,这如何不让这个影子欣喜若狂,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东西了。

“在克雷洛夫卡,”侦察兵中的一个说。“我们撤退了:这一仗打得非常激烈,我们顶不住了。现在是派我们来和你联系的。

明天我们要遇到朝鲜人的村子里去……”他在马鞍上费力地弯下腰来,好象他自己的话是无情的重担,把他压倒了。“什么都成了一场空。牺牲了四十个人。整个夏天都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损失。”

“连你几乎都相信我的说法了……其实那只不过是诱饵。对凶手来说,相反地,我的立场不过是一种武器罢了。再怎么追究,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最上久不在场证明已经开始崩溃了,用不着再深入侦讯她。他一旦知道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已经瓦解,案件很快地就可以解决。

我等着他来挑战,看他今天晚上会使出什么最后绝招,重建他快要崩溃的阵营。无论他怎么反击,都是自掘坟墓,这件疯狂的案子就要落幕了。他主演的这出戏,只剩下今天晚上这个机会。

他从没有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的失望和孤独。他开始疑惑起来:他怎么会做了这样一场大梦?

他又想、自己怎样地创造了一个大的家庭和一份大的家业,又怎样地用独断的手腕来处置和指挥一切,满心以为可以使这个家底一天一天地兴盛发达下去。

可是他的努力却只造成了今天他自己的孤独。

今天他要用他的最后的挣扎来维持这个局面,也不可能了。

事实已经十分明显:这个家庭如今走着下坡的路了。最后的结局是可以预料到的。他自己虽然不愿意,然而他赤手空拳,也无法拦阻。

彻底崩溃了,他心灵的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被无情的击碎.杀人与被杀从来都是他想都未曾想过的很遥远的问题,这对其他参加了杀人演练的少年们也是一样的。

每个人的心灵都被沉重打击了.或许经过这样的第一次之后,有的人会变得心狠手辣起来,以后上战场作战杀人就再也没有畏惧了.

但是对再看他的眼睛,我意识到这孩子不能活了,他已经完全丧失活下去的信念.在他和最后一次深情地交谈之后,或许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朋友已经做出了选择.

”另外他也一直认为,“这命中注定的日子是会来到的,因为一种无意识的使他相信,就象所有和我患病以来一样成为同一种幻想的牺牲品的人那样,胜利――犹如我康复一样――在第二天就会实现。

他抢先对弗朗索瓦丝宣布,这个胜利也许会来到,但他的心会因此而流血,因为会紧接而来,然后是入侵。啊!这场该死的战争,只有佬会很快恢复过来,弗朗索瓦丝,他们在战争中已经赚到几千亿法郎。

但是,要他们吐给我们一个铜板,简直是开玩笑!

看来,协约国的胜利如果不是即将来临,至少是基本肯定,不幸的是必须承认,管家对此感到遗憾。

由于他把“世界性”的战争同所有其他事物一样缩小为他同弗朗索瓦丝进行的秘密战争。

所以在他眼里,胜利的实现就象在第一种谈话时那样,在这种谈话中,他会痛苦地听到弗朗索瓦丝对他说:“总算结束了,他们给我们应该比七○年我们给他们的要多。

他的全部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他无法把这一团又粘又乱的东西理好。

何况,即使他完全胜利了,那也不可能使整个制度、整个体系有所改变。

最多只是在一小块有限的土地上闪现出一个洗净了的洁净的斑点,而它很快又会被大片灰黑色盖住。

他可能取得的全部胜利补偿不了他可能遭到的报复――第二次被捕。他的战斗是没有希望的,但他那拼出一死也要反对人间不平的精神却很富于人性。

“太棒了,太好了。”

“太棒了!”麦克说,“真是太棒了!我都没办法设计得这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