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些什么呀?”
“日记,”赫里曼说,“我的日记。好几个月来,小玛丽一直在上面写她的心里话,向我诉说她令人心疼的烦恼和悲哀:她怎样被哥哥们取笑,怎样不得不穿着旧长袍、拿着旧书来上学,还有,她认为——”赫里曼的眼睛狡猾地闪烁着,“——认为美丽的、善良的、伟大的瑞卡·达尔维拉永远也不会和她做好朋友……”
赫里曼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瑞卡的脸。他的眼睛里隐藏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神情。
“太乏味了,听一个姑娘讲她那些幼稚的烦心事,”他继续说道,“但是我耐着性子,写出一些话答复她,我是慈祥的、善解人意的。玛丽简直爱上我了。哦,丹尼尔,没有人像你这样理解我……我真高兴得到了这本日记,可以向你诉说知心话……就像是拥有一个可以放在口袋里随身携带的朋友……”
赫里曼发出一声冷冰冰的刺耳的大笑,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发出来的。
这使瑞卡脖颈后面的汗毛根根竖起。
“不是我自己吹嘘,瑞卡,我一向能够随心所欲地把人迷惑住。所以,玛丽把她的整个灵魂都向我敞开了,而她的灵魂偏巧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吞食着她最隐秘的恐惧、最深藏的秘密,胃口越来越大。我渐渐强大起来,比小小的布莱小姐要强大得多,强大得足以向布莱小姐透露我的几桩秘密,开始把我的一小部分灵魂也向她敞开……”
“你说什么?”瑞卡问,觉得嗓子眼里干得要冒火。
“你难道还猜不出来吗,瑞卡·达尔维拉?”赫里曼轻声细语地说,“是玛丽·布莱打开了密室。是她掐死了学校里的公鸡,并在墙上涂抹了那些吓人的文字。是她放出幻之川的蛇怪,袭击了四个非巫师背景的小杂种,还有那个哑炮的瘦猫。”
“不可能。”瑞卡喃喃地说。
“是啊,”赫里曼仍然平心静气地说,“当然啦,起先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非常有趣的。我真希望你能看看她新写的几篇日记……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亲爱的丹尼尔,”他注视着瑞卡惊恐的眼睛,背诵着日记里的内容,“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失去记忆。我的长袍上到处都是鸡毛,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弄上去的。亲爱的丹尼尔,我不记得万圣节前夕我都做了什么,但是一只猫遇害了,而我的胸前沾满了颜料。亲爱的丹尼尔,级长仑加总是对我说我脸色不好,样子也有些反常。我觉得他可能怀疑我了……今天又发生了一起攻击事件,我想不起当时我在哪里。丹尼尔,我该怎么办呢?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觉得我就是那个袭击所有这些人的凶手,丹尼尔!”
瑞卡的拳头攥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傻乎乎的小玛丽才不再信任她的日记本了。”赫里曼说,“她终于起了疑心,试图把它扔掉。你就是那个时候插进来的,瑞卡。你发现了它,我真是再高兴不过了。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里面,居然是你捡到了这本日记,你是我最迫切想见的人啊……”
“你为什么想见我?”瑞卡问,她气得浑身冒火,费了很大力气才使语调保持了平静。
“噢,是这样的,瑞卡,玛丽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赫里曼说,“你在上学年的那些惊险迷人的往事。”
他的目光掠过瑞卡那双琥珀色的瞳孔,脸上的神情变得更饥渴了。“我知道,我必须更多地了解你,跟你交谈,如果可能的话还要亲自见到你。所以我决定让你亲眼目睹我抓住加略那个大蠢货的著名壮举,以获取你对我的信任。”
“加略是我的朋友,”瑞卡说,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你诬陷了他,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弄错了,没想到——”
赫里曼又发出他那种尖厉刺耳的狂笑。
“弄错?是我揭发加略的,瑞卡。你可以想象一下,摆在芒奇尔·迪佩老先生面前的是个什么情况。一边是我,丹尼尔·赫里曼,出身贫寒但聪明过人,父母双亡但智勇双全,是学校里的级长、模范学生;另一边呢,是傻货加略,没有朋友,惹是生非,每隔一星期就要闯一次祸,他在床底下养狼人崽子,溜到禁林里去跟巨怪摔跤。不过我得承认,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计划会执行得这样顺利。我还以为肯定有人会意识到,加略不可能是阿道夫的继承人呢。我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想方设法弄清了密室的情况,发现了那个秘密入口……难道加略有这样的头脑,有这样的能力吗?
赫里曼的声音变得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