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拍得弯了背,齐小孟扫过一杯茶咽了口水,勉勉强强嗓子眼通了,“别着急,我吃完这口。”
着着急急吃下一口肉,齐小孟嘴才得了空闲,“他是头的,的,的。发小?竹马?反正光腚一起长大的,后来上山当和尚去了,头上山找过好多次,都没见着,神秘的很。”
“怎么和尚还能开这酒楼的?”丘壑拿起一杯酒喝了口,脑子里打着小九九,“对了,世子啊,有钱真是了不起啊。”一口酒和着一胸才华横溢无人赏识而落得口袋空空的郁闷无奈下了肚。
“说什么呢,那头的竹马可是个神人,六岁上山,十三年修行清心寡欲的,能这样离了王府去清修这么多年的人,肯定是个做大事的。”
“不说这个了。”不想再谈论这些让人羡慕的富家公子哥的事情,丘壑岔开了话题,“你说,咱么没钱没房的,这个年纪没说亲还说的过去,那和尚不说亲说得过去,你说咱云弟,你头,怎么还不说亲的?”
“怎么就扯到我家头身上了,停了你那媒人主意啊,见着头总是打着盘算给他说亲,收了你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注意,头可是做大事的人,哪里在意这些,我跟你说啊。”齐小孟大口一开,打算好好把自家头的丰功伟业都搬上台面说道说道,好好让人家看看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话还没个开头,柳苍云就分了个神出来打断了齐小孟的兴致:“快点吃,等下还要当值。”说完剜起一勺花
生酪,甜的糯着跟尝了那人心头软一般,嘴里浓醇不腻的甜味久久不散。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快马加鞭般处理完一桌食物,丘壑沾光体验了一番公子一撒千金为竹马的盛宴,齐小孟沾光体验了一番吃白食的酒足饭饱,柳苍云则心里肚里飞起了一苍穹的话憋着想找那人好好聊上一聊,但跟前还是稳下性子先把差事忙完。
有事盼着做了,时间倒变得慢了,平日里巡逻觉着走没那么几圈就结束了,今日走了一个时辰,剩下的半个时辰却比平日长了好几倍似的,摸着空档与商贩老妪们偷闲唠嗑的快乐悠闲也没了滋味,恨不得把事快点磨完,即刻打通任督二脉,就地羽化登仙,一指悬日落山,两指御剑飞行。到了那人身边,一眼看透多年来那人都去做了些什么,经历了什么,一嘴说完自己这么些年干了些什么,经历了些什么,多少的话没有说,多少的少年时光没有一起好好体验一番,儿时的时光自己又是多么想念与珍惜,更想问清当时的不告而别,问清是不是讨厌自己了。一时又有点害怕,担忧结果就是如此,也是当时太小了,很多事情模糊了,好多的不明白。
他走的时候难过吗?是不是自己太弱小了?是不是自己太没用事事要他照顾,害得他被罚?他会不会不喜自己?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这些年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心仪的女子?不过上山这些年都是清修好像问起这来自己倒是好笑了些。还有心里可还念着自己?就像自己这些年都挂着他,几次去寻都没有踪迹。念他跟兄长一般好,跟亲人一般亲。
逻辑没了把握,思虑齐飞,忧思上脑,一时却又生出一番隐晦的担忧,怕见着那人,自己不如他所期望的那般,自己是不是成长得足以支撑他,成为他的助力,而他又该长成什么模样了。
“头,回去了,该散衙了。”齐小孟扯了扯一路魂飞天外的柳苍云,一点也不明白这个一向事必躬亲,办事偷闲都认真的头,今日怎么事事不上心了,“可是人不舒畅?”
“没,没,我们快些走吧。”柳苍云一听“散衙”二字,忙拉上齐小孟往衙门赶。
一下子通透了,自家头是忙着去看
那光腚长大的兄弟啊,“别着急嘛,邻里邻外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不会跑了。府邸离得这么近,怕什么。”
“我就是怕。”低低说了声,柳苍云才略略担忧地看向齐小孟,“走吧。”
一怔,齐小孟虽没听清前面柳苍云说了什么,但是还是被柳苍云的表情弄得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觉头的表情就是在说:不快点去把那人抓到身边,那人又要不见了。“好,好,走,头,你看我跑得多快。”结尾还是嘴皮了一下。
“呵。”一下子倒是被齐小孟逗笑了,柳苍云才发觉自己的思虑:是啊,这么急干什么,又不是人家要上杆子给人当新娘了,不快点去抢来就没了,但自己怎么就是心痒痒。
到了衙里例行公事,换上常服,柳苍云撒蹄子跑去城西王大娘饼店买了窦汇爱吃的红豆酥饼。像柳苍云最爱甜口,幼时窦汇就总是把自个份里的甜食尽数拨给柳苍云,就剩这么一块红豆酥饼,后来柳苍云才知道,这窦汇啊,最讨厌的就是甜食,但这王大娘家的红豆酥饼却是他唯一可以接受的甜食,窦汇说这东西甜而不腻跟那柳苍云笑起来的酒窝一样怎么看也看不腻。现在想来,柳苍云觉得窦汇儿时的发言真是太露骨了,太“不知廉耻”了,太羞人了,但自己还是那么“恬不知耻”地爱听。
提着这么一油纸袋酥饼,春日的风吹得柳苍云心里胀胀的,越发脚步轻快,这么几里路走起来飞快,不时就快到怡亲王府前。
身未到,眼睛先到,早早就瞧见怡亲王府外一人站在门口,明明是春日也未曾下雨,却撑着一盏油纸伞,近了才能看清伞上真竟有几缕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