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寒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显然对雏雪的“专业领域”只是一知半解。

“就不能……帮帮她吗?把她……呃……塑造回正常的样子?”

雏雪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平静无波。

“李牧寒,我擅长的是把正常人变成疯子,或者说,是挖掘出他们内心深处潜藏的疯狂。”

“但眼前这位……她已经很疯狂了,疯狂到几乎要吞噬掉自己。”

“所以,她已经不太需要我来‘塑造’了。”

“额……”

李牧寒被她这番话说得噎了一下,忍不住白了雏雪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怀疑。

“我说,你现在该不会……还在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就是……把人变疯子什么的?”

雏雪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嗯?你是指,一个每天需要打三份工来维持生计,孩子们放学后因为家里没人,只能暂时寄在邻居家吃饭,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还要面对堆积如山的家务的普通家庭主妇,还有闲工夫和精力去做那些‘害人’的事情吗?”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李牧寒再次被噎住,看着雏雪那张依旧美丽却难掩疲惫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干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

“咳咳,那……那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救她?”

雏雪放下茶杯,目光在李牧寒和陆七脸上扫过,缓缓开口。

“我说啊,你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误区。”

“什么误区?”陆七立刻追问。

雏雪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们今天应该带来的‘病人’,是两个,而不是这一个。”

李牧寒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陆七却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神一亮。

“教授,您的意思是……”

“不要叫我教授。”

雏雪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

陆七立刻改口。

“雏雪小姐,您的意思是……左祈,才是问题的关键?”

“是。”

雏雪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两个人,互为对方的关键。”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左祈的内心,被牢牢地锁在了过去,锁在了墨玄死去的那个瞬间。他无法走出来,也不愿意走出来。而渡鸦……”

雏雪看向房间内那个依旧蜷缩在椅子里,仿佛与世隔绝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则是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将自己的未来给彻底堵死。所以,她才会在绝望和自我厌弃中,‘创造’出了那个完美的‘墨玄’的人格,以此来逃避现实,也以此来……惩罚自己。”

李牧寒听着雏雪的分析,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也不想想,他们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害的……”

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房间里,依旧清晰可闻。

雏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地迎上李牧寒带着一丝指责的目光,语气坦然得近乎冷酷。

“是的,是我害的。”

她顿了顿,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笑容在柔和的灯光下,却显得有些刺眼。

“所以,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

她依然微笑着,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在雏雪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直安静蜷缩在椅子里的渡鸦,身体突然动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初醒的茫然和困惑。

当她看清眼前的雏雪、李牧寒和陆七时,那种迷茫迅速被警惕和愤怒所取代。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像是被人硬生生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你们又想干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多管我的闲事!”

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当最终落在雏雪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所有的理智瞬间被滔天的恨意所吞噬!

“是你!!!”

渡鸦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猛地从椅子上扑向雏雪,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都是你害的!!莫里亚蒂!!不管你换了多少层皮!!不管你伪装成什么样子!!我也认得你!!是你!!都是你!!!你这个恶魔!!!”

渡鸦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地陷进了雏雪的皮肉里。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是混杂着绝望、痛苦和疯狂的狰狞。

雏雪被她掐得脸色涨红,呼吸困难,但她却没有丝毫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渡鸦,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

“渡鸦!你冷静点!”

陆七和李牧寒见状,大惊失色,赶紧上前试图将渡鸦拉开。

但此刻的渡鸦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的力量和疯狂程度都超乎想象,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她的手指从雏雪的脖子上掰开。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身影探了进来。

“妈妈……?”

姜凌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哭腔。

“不……不要伤害妈妈……”

小丫头显然是被房间里的争吵和暴力吓到了,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雏雪的腿。

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在了渡鸦面前,仰着小脸,泪眼汪汪地瞪着渡鸦。

渡鸦在看到姜凌雪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掐着雏雪脖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脸上的狰狞和疯狂也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痛苦。

她看着那个挡在雏雪面前,用瘦弱的肩膀保护着自己母亲的小女孩,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羡慕,有嫉妒,有渴望,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悲哀。

“哇——”

的一声,渡鸦突然跪倒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充满了压抑已久的痛苦和委屈,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承受的一切都哭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姜凌雪,却又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猛地缩了回来,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