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遇臣无处可逃。
同时不想逃。
这是他应得的。
纤长的脖颈被狠狠掐住,指节深陷进脆弱的皮肉里,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
身体的本能让他绷紧背脊,肩头的肌肉贲张如拉满的弓,每一寸肌理都叫嚣着反抗。
却在指尖扣住那双手的瞬间,松了力。
像卸下所有武装的困兽,他将脆弱的脖颈彻底奉送出去,连挣扎都轻得像片羽毛。
扼住脖颈的力道不断加码,窒息感上涌。
堵住喉咙,钻进鼻腔,压得胸腔快要炸开。
他眼前渐渐蒙上一层漆黑。
额角的青筋毕露,如扭曲鼓胀的蚯蚓,在苍白的皮肤上狰狞地盘踞。
耳膜鼓胀得厉害,外界的声音全变成模糊的嗡鸣,连丛刚的怒吼都听不真切了。
他阖上眼,掩去眸底的疯狂。
“这样……就好了……”
他在心里无声地说,竭力握紧双手,以这尖锐的疼痛对抗“生”的本能。
那些翻涌的愧疚、未说出口的歉意、压在心底的重量,好像都能随着这窒息感慢慢散去。
等再见面时,好好清算。
他已经感受不到脖颈上的力道。
忽然,他就笑了,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混着唇角溢出的血丝,带着种近乎虔诚的坦然。
他欣然接受这样的偿还方式。
……
突然,那股窒息感猛地消失了,他被狠狠砸在地上。
“咳——!”
重新涌入的氧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喉咙,带着火烧火燎的疼。
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咳嗽,胸腔里像塞进了团滚烫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五脏六腑生疼。
眼前的黑暗被撕裂一道缝。
模糊的光影里,似乎有个身影在晃动。
“哥!你醒醒!快醒醒!我要怎么帮你?……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他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世界仿佛都在倒转。
墙在晃,地面在倾斜,连空气都变得扭曲。
一切变得光怪陆离,仿佛坠入了某个荒诞的梦。
耳边,突然炸开尖锐刺耳的“滴——”声,绵长而凄厉。
像极了生命监测仪上,心跳归零时发出的最后低鸣,在空旷的房间里反复回荡。
而伴随着这声刺耳“滴”,像有什么人的声音,时重时轻地环绕在他耳边。
听不清啊……